第18章 （短篇九）：上绝症

“这渣男到底死没死透？”炽枭受到了钟跃的召唤，表面上是看无名有没有魂飞魄散，实际上担心得要死。按照冥界的疗愈之法，将他送到了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太平间。

        重症监护室vip001病房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能住得起这样的病房的人，家里非富即贵。医生缓缓的将白布盖在女生冰冷的身体上。体征检测仪早已无反应。

        一旁的女人拼命的哭喊着，声嘶力竭。希望女孩能睁开眼，哪怕一眼。男人则是默默是转过头，强咬着牙，说不出话来。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这病房里的压抑和悲伤。

        女孩，是二人的老来得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下了死亡判决书，她能向上帝透支的生命，只有短短的20年。

        二人虽家境殷实，却无奈，拯救不了她的性命。人类总以为自己强大无所不能，可唯独在生死这件事情上，卑微的如蝼蚁一般。

        就这样，她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19岁的夏天，这一天，她走的很安静，漫天的星辰，从此又多了一颗。鸣蝉依旧响彻树林，微风中带着淡淡的湿气，轻抚过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冰镇西瓜藤椅老蒲扇，热辣火锅啤酒电风扇。时间仍在继续，不会因为哪一个人的消逝而悲伤半秒。

        城市和农村交界的角落，平房里，住着这样的一群人，每个床一个月仅50块的租金，有的人都要拖欠大半个月。年久失修的公路只有摩托车才能开的进来，暴雨过后，定会掀起一路泥泞。破旧的老屋，时不时传来阵阵恶臭和霉味。过道间晾满了衣，让这里更加不见天日了。如果有幸，谁的内裤洗破了大洞，还是能射进来些许阳光，当然，一抬头，竟是那褪色和泛黄。

        “小兔崽子，你学什么不好学偷东西，m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响彻小巷。换谁都生气，刚晒好的咸鱼又被顺走了一串。

        张志强躺在潮湿的凉席上心烦意乱。闷热，密闭，又狭小的空间。隔壁时不时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咒骂和信号干扰，邻居拍打了无数遍，最后缴械投降。

        志强，是山里爷爷给起的名字，希望他志向远大，自立自强。没起两天就一命呜呼了。印象里大概是没妈的，因为跟人跑了，父亲，说出来打工，便再无音讯。只剩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满手老茧的奶奶将他拉扯大。记忆里的她，总是坐在老屋的门牙子上，一遍又一遍的给人缝着鞋垫，浆洗衣物。年幼的他，好像一年才能吃上一回肉，其余全是儿菜梆子和难以下咽的苞谷粑。可他也不会记得，奶奶的碗里，都是连狗都不会吃的洗锅水兑灰面糊。再后来，他连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老太婆也没有了。

        26岁，浑浑噩噩在这座城市，打过无数零散工，偷过鸡，摸过狗，蹲过局子，骗过女人，赖上赌。唯独，只剩这一事无成，自己都看不起的自己。

        命运，让他和她，用不可能交集的两个人，有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次萍水相逢。

        “无名？你醒了？”钟跃看到无名的眼皮子动了动，兴奋得不得了，虽然说总是和无名斗嘴，可茫茫做鬼生涯，漫无目的又无期。如果他不在了，自己是否又会孤独一鬼。

        炽枭也是一脸欣喜的凑了过去。

        无名缓缓地挠了挠脑袋，爬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啊？”

        “太平间，你个傻x！”炽枭又恢复了傲娇脸。

        “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就在3个老妖怪又要开始斗嘴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女声，突然出现在太平间里。

        “鬼吓鬼，会死的好吗？”钟跃本想破口大骂，一看，这鬼不过18、19模样，一身白裙，看起来甚是可惜。

        “你对这尘世？还有何执念？”无名深知，是她唤醒了自己，因为袖子里的往生录亮了，若不是她，自己还会在那诡谲的空间里沉睡。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和一支口红。并且，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她叫六月，因为出生在满是萤火虫，充满希望的六月。可也离开在这个季节，她刚刚过了19岁的生日，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就这样，草草告别了凡世，永别了花季。

        “找人，找口红？送信？就这么简单？”之前遇到的不是什么老道厉鬼，就是各种疑难杂症的。这个只是找个人找个东西而已。

        “说吧，找谁？”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哪，做什么。只知道，他用他仅有的19块，买了一支盗版的dior口红送给她，在她19岁的生日那天。因为，她不喜欢心脏病缺氧后范紫的嘴唇。他带着她，逃离了这个城市，让她真正的活了一回。让她的生命，再没有了遗憾。

        “大海捞针？？”

        就这样，众人踏上了寻人之旅，以及与人界接触必不可少的陆子默。

        “无名晕倒了这么久，你们都不告诉我的？还有没有当我是朋友啊？”有些天没见的小陆，最近换了发型，显得成熟稳重一些了。对无名的称呼也从无名叔变成了无名。

        青春期朝中年过度的悸动，就是这么简单，一些朝夕相处，一些陪伴，一些意犹未尽，一些难以言说。

        人的一生，有很多的路要走，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人与人之间短暂而美好的相遇，最好的莫过于，当下的你我，真真切切的，开心，珍惜，这个瞬间就够了。至于结果如何，我们无需刨根问底，也无需强求什么，也许，在某一天里，想起来这个满心欢喜的一刻，你的全世界都温暖，而治愈，就足够了。

        就好比现在的陆子默，也好比，六月和她苦苦追寻的那个人的那一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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