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们不是上帝

终于，倪可脑海里那副画面顿时清楚了，HOG，对了，就是它！

倪可迫不及待地的点开文件夹，然后在一份测试记录上，看到了尤天一的名字。

尤天一，志愿者身份？这到底是什么项目？倪可找寻项目设计的记载，还没点开，突然听到了外面的警笛声。

“糟糕，这些信息联动报警装置！”刘留紧张起来，刚破解密码太容易，他大意了。

“快，删除浏览记录！”倪可上前，把办公室的门锁了起来，拖延时间。

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开门！”

“稍等，我马上来。”倪可回应。

“警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开门。”

“马上马上，我穿个衣服。”倪可嘴上喊着，同时转头看刘留。

“最后警告，请立即配合！”

刘留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倪可迅速打开门，两个警察冲了进来，用抢指着她：“不要动！”

倪可很配合，举起双手；刘留也默默举手；警察让两人靠墙站好。

“什么人？”开始询问。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有点事回来加班的。”倪可说。

“加班？没有破译密码的动作，不可能触发报警，说，到底在干什么！”警察不傻。

“我不小心看到一个文件，有密码，点了一下，可能是误报警。我是倪可，倪志英是我父亲。”倪可解释。

有一个警察认出倪可，跟另一个人耳语了一下，说：“先坐到那里，等倪博士过来确认。”

倪可和刘留听话的坐到了沙发上。

很快，倪志英到了，看到倪可，神色疑惑。

“爸爸，我可能点到了保密文件。”倪可对倪志英说。

“倪博士，您确认一下，有没有信息浏览、下载等可疑记录？”警察跟倪志英说。

“哦，我这里实验室的信息安全人员也到了，让他看一看，应该是误会。”倪志英说。

倪可看到有一个男子上前，坐到电脑旁，检查了一下，然后对倪志英说：“没有可疑操作。”

刘留松了一口气；倪可没什么感觉，自从看到倪志英进来，她就知道，他不会追究。但是，她要追究。

警察又和倪志英说了两句，然后那男子主动上前，去配合后续的结案说明。

见警察他们离开，倪可看了看刘留，说：“你也先走吧。”

刘留看了看这对父女，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倪志英说：“走吧，回家。”

倪可点头，跟在父亲身后。

一路无语，车子到了倪志英家门口，两人一起下车，进屋。

客厅里，倪志英让倪可先坐，自己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了茶具出来。

“太晚了，还是不要喝茶了。”倪可说。

“还是喝一点吧，提提神。”倪志英说。

倪可没说话，这次谈话，估计会用不少时间。

“办公室不方便，在家里说吧，你在数据库找什么？”倪志英问，没等倪可回答，又说，“你以为就你有厉害的技术人员，若我不开口，刚才就揭穿你们了。”

倪可能猜到，父亲先说了“应该是误会”，是对那男子的暗示。

“有什么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们父女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倪志英皱眉，看着倪可。

“我尝试问了，但您不想回答，我没有再问，是担心您的身体。”倪可说。

倪志英沉默，然后开口：“是关于尤天一吗？”

“是的，涂涂离开后，尤天一找过您吗？那个HOG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倪可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倪志英问。

“因为涂涂，我想找到尤天一。”宁木子那边的情况，倪可没有说，怕父亲受不了。宁木子怎么知道的，依然是个谜。

倪志英喝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看着淡绿色的茶水，慢慢开口：“尤天一的确来过我的实验室。”

“是找我的吗？”倪可忍不住问。

“是也不是。那个时候，他很难过，也有些迷惘。当年，涂涂和你，一起研制彩色西瓜，离开农场后，作为兴趣，你也没有停下来，而且最后还在涂涂前头，完成彩色西瓜育种。”

这些，倪可知道。

“你给涂涂送去了消息，还有果实，尤天一说，涂涂看起来很开心，但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睡，第二天，她早早去了试验地，将秧苗全部扔掉了，说自己的思路不及你，走了一个错误方向。”

“错误？不是的，其实，她用了三个办法，我是在她的一批种子上进一步做的研制，我告诉她了，哪个方向是可行的。”倪可皱眉，“而且，其它两个方向，也未必一定不行啊。”

“很明显，涂涂不是那么想的，然后就重新树立新目标，要种七彩葡萄。尤天一意识到，涂涂对你，很羡慕，羡慕你的聪慧，甚至希望可以在某方面超越你，证明自己。”

“原来，涂涂并不甘心默默无闻。”倪可认识到。

“是的，尤天一终于明白了，于是想帮助涂涂，但是，他能帮忙的地方不多。可能也是老天的不公吧，那批很可能成功的葡萄秧苗，居然着了火，涂涂发疯一样冲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倪可沉默了，她不知道，看起来温柔、善解人意的涂涂，原来也有自己的执念。

在农场生活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要保护、帮助人家，总是抢在涂涂前面，应对长辈、解决问题，许多人都说她聪明、懂事，倪可倒没那么想，她就想着，涂涂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成为焦点，那就自己来吧，虽然自己也不喜欢，但也习惯了。

倪可闭眼，心里难过，自己的存在，无意间给了涂涂增加了许多压力吧。

“尤天一找我的时候，对你的情绪很复杂，所以我没有急着让你们见面。后来，他主要是内疚，认为自己太平庸，无法帮助涂涂，技术上无法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最后也没有拦住涂涂，看着火势迅速扩张，甚至都没有勇气冲进火海救出涂涂，哪怕一起死。”说到这里，倪志英停了下来。

倪可问：“后来呢？尤天一离开了吗？他去了哪里？”

倪志英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说道：“当时，我在做一个研究，就是你记得的那个脑波能量相关的项目，名叫HOG，Hand  Of  God。当年的我，自信到自负，我发现智商和脑波能量的正比关系，便想反过来通过提升脑波能量，提升智商。”

倪可愣在那里。

“是的，我也做过那样的事，想跟上帝比肩。我看到尤天一，他有强烈的愿望，我便想到让他参与实验。刚提出来，尤天一听到就很兴奋，愿意作为首批志愿者。”

倪可知道，就是实验品，问：“之前测试如何？”

倪志英摇头，说：“结果很不稳定，技术尚未成熟。”

“那就敢在人体上实验？”倪可不敢相信。

“回去后，我再次考虑，决定放弃，不想让尤天一冒险。但是，尤天一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想着完成涂涂的遗愿，想研发出七彩葡萄，但以他正常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于是苦苦求我，甘愿做实验品。”

倪可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动摇了。提升智商，造就天才，这个目标太吸引我了，于是，我同意了。”

“那实验结果如何？尤天一怎么样了？”倪可着急起来。

“一开始，我很小心，虽然没有看到智商变化，但尤天一本身的状态也没有发生变化。尤天一着急了，我也好奇，于是，我们加大了步伐。”说到这里，倪志英再次闭上眼睛。

倪可看父亲的脸，觉得苍老了许多。

“实验结束，尤天一智商的确提高了，但与此同时，副作用显现，他的记忆出了问题，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尝试了许多办法，做了多次纠正手术，但没有显著作用，他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的衰退。有一天，他拿着涂涂的日记本，问我是不是我的东西。我当时难过极了，涂涂的那本日记，他一直像宝贝一样随身带着，居然、居然也忘记了。”

“恢复呢？如果恢复原值呢？”倪可问。

“是的，我做了恢复手术，但他的大脑还是被后来的高能量损伤了，虽然不再继续遗忘，但还是记不起原来的事情。经过半年的调养，情绪稳定提高，但记忆并无起色，还有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变化。”倪志英说得艰难起来。

倪可皱眉，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尤天一。

“他、他的性向也发生了变化。”倪志英低下头，掩饰泪水。是的，尤天一是他心中的痛。

倪可彻底愣住了，不知说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客厅里鸦雀无声。窗外亮了一下，阵雨要来了。

“那，他人呢？”倪可问，把人找到，许多事，仍有希望。

“失踪了。”

“什么！”倪可站了起来。

“我本想着，给他改变性向，但他不愿意，一天早上，我去找他，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倪志英说。

讲到这里，倪志英平静下来，心痛依然有，但讲述本身，让他释放不少。这个秘密，压在他心头，太多年了。

再次沉默。

“所以，你很反对我的性格编码技术。”倪可说。

“是的，我还是专注在人体本身的研究方向上，体会上帝造人的精密，身体如此，精神、意志这些更是如此。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把大脑彻底搞清楚，都不完全明白心里的那些感受是哪儿来的，还有腹脑的作用，所以，我们不可以随意改造、改编。孩子，我一直告诉你，我们不是上帝，而上帝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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