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在哪儿呢
许多科学家，最后都迈上了神学的方向，或者有了唯心主义信仰，倪可不明白自己以后会不会那样，但现在，她依然是科学的信徒。这点，她的内心无比清晰。
“尤天一去了哪里？能找到吗？”倪可问，她要找到他，然后想办法恢复他，算是对涂涂的补偿。
“我找过的，但是……”倪志英摇头，“这个人，似乎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有时候我也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那也没有坏消息，说明他可能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倪可皱眉，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方向，他去处的可能方向？”
“我回去过农场，去过他和涂涂以前居住的屋子，去过他的学校、涂涂的学校，还有他们父母的墓地，凡能想到的都去找过了，没有任何踪迹。”倪志英痛苦摇头。
倪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后来，我改变了研究方向，不想再提起这不堪的一段往事，尤天一成了我心里的禁地，当时在医院，我也不想跟你谈。”倪志英说。
倪可暗下决心，她要找到尤天一。
讲述完了，倪志英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爸爸，都过去了，会有办法的。”倪可生怕老人不舒服，安慰。
“我不知道会不会过去，但我有时候会梦到尤天一，梦到他站在那里，满脸泪水看我，说自己辜负了涂涂。”倪志英叹息，留下眼泪，“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毁了一个好好的人。”
那段时间，倪志英注意到倪可，一个孤儿，亲生父亲不详，母亲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懵懂的生下了她后又抛弃。他作为养父，由于工作繁忙，对女儿的关注也不多，学习上更是从不过问，但倪可自由成长，却是个天才。
尤天一，是自己倾注心血的作品，却……
两相对比，倪志英愈发挫败。所以，他埋葬了这段不光彩的事情。
“对了，宁木子在您的实验室工作过一段时间，她有没有可能知道什么？”倪可问。
倪志英摇头，肯定的说：“这事不会有人知道。”
倪可便不再追问。
“哦，涂涂的日记本，尤天一误给了我，后来一直没有拿回去，如果你想要，明天去我办公室找给你吧。”倪志英说。
“好。”倪可点头，也算是个纪念，等以后找到尤天一，可以还给他。
晚上，担心父亲，倪可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睡在小时候的房间里。房间没什么变化，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
根据时间线，倪可慢慢想起来一些事。
有一次，她从学校回来过周末，倪志英跟她提到说“智商的秘密会被揭开，以后高智商不再是天才特有的，也会变成一种商品，供人选择”之类。那个时候，倪可没有上心，所以没有细问。
还有一次，倪志英突然问“尤天一对涂涂怎么样，为了涂涂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类似问题，想来那个时候，差不多他们开始了实验。
哎，自己是有机会阻止的，倪可叹息，为自己的不敏感恼火。
第二天一早，倪可早早起来，下楼后发现倪志英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见到倪可，倪志英说：“正好，我早餐做好了。”
“爸爸，你睡得怎么样？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倪可不由有些担心。
“没事，年纪大了，睡眠就那样，醒了就不想躺着了。”倪志英说。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去了实验室，在倪志英的办公室，找了许久，都没有那本日记本。
“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倪志英疑惑，“我肯定没动过。”
“会不会被清理掉了？”倪可也帮忙寻找。
“不会，清洁机器人有程序设定，不会清理文件、书籍这类的。”倪志英肯定。
“那就奇怪了。”倪可四下看，有没有漏了哪个角落？甚至到沙发底下看了看。
忽然，倪可想到一个可能，问倪志英：“爸爸，宁木子经常来你办公室吗？”
倪志英点头。
“那，会不会她看到了？”倪可猜测。
“她拿那本日记本做什么？”倪志英不理解。
“除了日记本，还有其它东西没有了吗？”倪可提醒。
倪志英愣了一下，然后在书橱的角落里翻动，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还少了什么？”倪可问。
“HOG项目的几张材料，尤天一自己的一些手写记录，还有我的几份总结手稿。”倪志英皱眉，“宁木子很聪明，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倪可点头，那宁木子那些话，就能明白了，她甚至以为倪志英是故意的吧。
“您知道吗，宁木子不仅是郝博士的病人，也是我的病人。她有妄想症，传统的心理治疗方式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郝博士和我一起拟定了治疗方案，通过性格改编技术治疗，本来结果很成功，但她服用了错误的激素剂，她的高智商，是个意外。”倪可告诉倪志英。
倪志英愣了。
“之前我看到她在您的实验室，没有说这事儿，是怕您生气，而且那时候宁木子看起来很正常，我不想影响到她。现在，情况不好，更麻烦的是，她形成了反*社会型人格。”倪可叹了口气，“所以，她很多行为，就能理解了，自私、无情、冲动，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计后果，甚至没什么目的，只是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不考虑给别人的伤害、给社会的损失。”
“怎么没能及时阻止？”倪志英问。
“她自己隐瞒了，为了追求高智商，李玲没有发现，郝博士那边也还没发现，若不是李玲出事，后来那些，我也不一定能发现。”倪可说。
“是的，她崇拜你，因为你是人们口中的天才，拥有高智商，而天才是她的追求。”倪志英摇头，表示惋惜。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是彼得给她的激素剂。”倪可难过，“爸爸，我会找到她异变的原因，当然，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关闭公司。”倪可再一次下定决心。
倪志英拍拍女儿的肩膀，一声长叹。
倪可联系了梁谊峰，她想到借助警察的力量找人。
梁谊峰有些不解，问：“找这个人干嘛？尤天一，他跟案子有关系吗？”
“没关系，他是我朋友，我想拜托你帮忙找找。”倪可说。
“你可以直接报警，立案处理。”梁谊峰说。
“这个人失踪很多年了，我爸爸报过警的，但没有回应。”
梁谊峰看看倪可，说：“你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吗？”
“我们关系不好，但你是个敬业的警察，这事儿托付别人，不如托付你。”倪可认真的说。她想过了，梁谊峰有坚持的品质，大海捞针般的找人，需要坚持。
梁谊峰一脸古怪，有时候真弄不懂，倪可怎么想的。然后，摇头。
“你先了解一下情况吧，这个人消失的很奇怪的，突然就人间蒸发，毫无踪迹，你不觉得奇怪吗？”倪可说。
“要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不是没可能的，也没什么奇怪。”梁谊峰说。
“哦，怎么说？”倪可一脸好奇。
梁谊峰再次打量倪可，对方很认真，既然自己之前开了头，就讲两句吧，于是说道：“其实每年，都有一些失踪人口，数据年年在增长，有些会在很多年后找到尸体；有些会一直找不到痕迹，不知生死；也有些只是选择在数据世界里消失，就是记录里没有，但可能在哪个小地方，人家生活挺正常；也有些是换了身份，即消失的只是一个名字，本人以其它姓名继续过日子。”
那尤天一会是哪种情况呢？倪可思考，想着想着，说：“不对啊，总有人会认识吧，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吧，我的意思是，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吧？”
“认真找，肯定会有痕迹的，特别是转换身份这种，反正活着比死了好找，有些冒险爱好者，比如去年有个冲浪的，在海上失踪，如果葬身鱼腹，那才真消失了，嗯，成了自然世界的一部分。”
倪可当然不希望尤天一死了，追问：“如果活着，有什么办法寻找？”
“这是个专业活儿，你报警吧。”梁谊峰不想多说了。
“可你刚才还说，失踪人口每年在增加，可见没认真找。”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那你动动关系。”梁谊峰直接说。
“那可不可以拜托你？”
“不行。”梁谊峰再次无情拒绝，“我才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见倪可一脸沮丧，好奇问道，“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事关倪志英的声誉，倪可不想告诉梁谊峰真实情况，只说：“当年这个人是来找我，然后失踪的，我和他妹妹是好朋友，他妹妹不在了，我就想着找到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
梁谊峰敏感的捕捉到：“当年？很久了？”
倪可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才找？”
“嗯，以前也找过的，只是没有结果。”
“报警了吗？有记录吗？”
倪可含糊点头，怕梁谊峰问下去，有些事情瞒不住，便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倪可的这个态度，引起了梁谊峰的怀疑，他直觉：倪可有事情隐瞒，还是个挺重要的事，不想让人知道。
梁谊峰不动声色，但心里决定，要回去查一查这个尤天一。
一辆汽车高速行驶，车身上全是灰尘，风尘仆仆，似乎走了许多地方没有停歇。车上，坐着一个男子，正是彼得，他双眼迷离，嘴里碎碎念着：“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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