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不过，学生姜路不能做的，自由人姜路可以，只要她离开军校，换一个身份，就可以参与进这件事中。
姜路打定主意要掺和一脚，她打开军校的学生个人信息页面，点击申请退学，并停止未来四学年的学业贷款。
刚提交上去，校方招生办发来通讯，姜路等了几秒才接通。
对面是一名戴着装饰眼镜亲切感十足的中年女性，她的职工服装上别着精美的军校建筑形态名牌，上面写着：招生办郝主任。
“能源c3班姜路同学是吧，这边看到你提交了退学申请，是怎么回事呢？”郝主任的语气十分温柔，听起来如沐春风。
她继续问：“是学业遇到困难，还是人际交往不太顺利？第一军校是很多学生的志愿，姜路同学可以再考虑一下，学业评测还没开始，怎么会想要申请退学呢？”
姜路能很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理解，军校主动退学的学生一定很少，所以才会处理得这么快。
她做出为难的表情：“老师，我之前报道晚了一个月，落下很多课程，之后直接到矿星开始实践课程，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完全无法适应，或许军校并不适合我，刚才我在星网看到了帝星发生的事，被视频里的景象吓到了……”
郝主任欲言又止，几次想打断学生的话，但是忍了下来，她吸口气，面带微笑地听着。
“我报考前根本没想到上个军校这么危险又辛苦，我压力好大，我每天都睡不着。白天还得在矿区挖矿，太苦了。”
“我真的受不了，老师，我深思熟虑后才提交的退学申请，我根本撑不到学业测试后重修，等着重修失败被退学。”
姜路说着说着开始哽咽，她眼里刷刷流泪，心里却有些心虚，但为了让军校相信她真的跟不上课程，不想继续学业。她表情愈发真诚，近乎声泪俱下。
“姜路同学，你别哭啊，老师只是问问你，心理压力大可以找校内心理咨询老师帮助，但要是真的无法承担在军校学习的压力与就业的风险，这确实是没办法，当初报考军校时，申请书上已经标注过军校教学强度，能源师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很少有学生会因为这种原因退学。”
郝主任边说边找出了姜路报考申请的确认记录，又查询过姜路的入学成绩后，说：
“你的入学成绩在中下，学校这边可以通过你的退学申请，不过你要想清楚，从军校退学后你的学籍就取消了，如果你还想回军校或者转专业，都是不可能的。”
姜路用纸巾擦着眼泪，她泪眼婆娑地问：“我知道，老师那我今年的学业贷款能退么，毕竟我只念了不到一个月。”
郝主任迟疑几秒。
她核算过姜路的出勤天数后给出承诺：“我这边会给你申请，不过军校退多少要看你具体消耗了多少资源，现在你在矿星是吧，三天内，你回到帝星，就可以办理退学了。”
姜路：“真的吗？”
“老师既然说了，那当然是真的。”郝主任点头肯定道。
“老师别介意。”姜路真心实意道，“我就是穷怕了，不想再负债了。”
郝主任：“……你退学后将学业贷款使用的部分还上，就没有债务了。”
姜路又絮絮叨叨哭诉一通，对方被她搞得万般无奈。
“姜路同学，老师这边还有事要忙，你早点休息。”终于应付完学生的郝主任切断通讯，抬手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本来还想着劝劝学生别一时冲动就退学，现在看来，还是赶紧退了的好。
“现在的学生心理素质可太差了，真不知道招考是怎么过的，唉——”
招生办响起郝主任幽幽的吐槽，她接着忙碌起其他工作。
……
姜路看着消失的通讯页面，揉揉脸蛋，有些怅惘，新生活即将开始，她需要打起精神来。洗了把脸回来的姜路开始完成神教布置的任务。
光脑绑定的是姜路的基因信息，想要解绑很简单，但要想将过去十六年的成长轨迹删除，并不容易。
好在原本的姜路并没有在星网留下过多言论，也没有注册过乱七八糟的账号，平时也都是在57星救济院生活，活动范围很小，留下的生活痕迹不多。
姜路用了半夜，删除了星网上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她的信息。
但星际时代，一个人的踪迹根本无处遁藏，她能清理的也只是小部分，还有很多她没有权限删除的内容，姜路暂时没有管。
天色渐亮，晨曦爬上天幕将夜色取代，新的一天来临。
忙完的姜路喝了两管营养液，又吃了一份例餐，她一夜没睡，却神采奕奕。
穿好防护服，她前往宿舍楼下的飞行器，和其他同学一起前往矿区，不出意外，这是她最后一天在这里。
飞行器内李盟已经到了，他双手并用刷新着光脑页面，由于光屏设置了防窥模式，姜路看不到他光屏显示的内容，只有一面白光。
但李盟一惊一乍的表情，很明显是在看发生没多久的帝星空间裂缝事件。
“你看昨晚帝星的新闻了么，没想到咱们在矿星受苦受难还逃过一劫，帝星新闻部怎么回事，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还没公布发生空间裂缝的原因。”
一见姜路到，李盟迫不及待要讨论这事。
姜路坐到李盟旁边的座位，这个飞行器是十人位，人满就会自动起飞去矿区，现在已经坐满八人，再有两个就飞了。
“我昨天睡得早，没看光脑，发生什么了？”姜路装作不知，茫然地打开光脑。
“我的天，帝星风平浪静二十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发生这么大事，我分享给您。”与姜路混熟后，李盟性格不再是高冷书呆子，暴露出话唠的本性。
他一条条把讯息分享给姜路，整个飞行器里的学生就没有一个是闲着的，全在看光脑。
姜路刷着光屏，与李盟闲聊。
突然后边传来同班女生崩溃的哭音，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路扭头一看，女生哭得脸上的可视过滤面罩里都升腾起雾气。
她的朋友帮她摘下面罩，揽着她安慰，柔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在女生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飞行器里的同学都沉默了，原本热烈的讨论也停止了。
女生一家都是帝星土著，家底殷实，这次空间裂缝有一处开在了她的家附近，她妈妈还有五岁的妹妹都死在了星兽的嘴里，救援到时，她的亲人已经被啃食得只剩残肢，早就失去医疗救助价值。
一大早她还高高兴兴起来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刚坐上飞行器，父亲的通讯就打了过来。
事发时父亲在其他星域出差，根本不知道帝星发生意外，等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往回赶，也没能救下妻女，短短半天，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老了快十岁，眉宇间都是难以散去的悲痛。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直到飞行器起飞到达矿区还没能平复。
姜路静静地听着她的悲泣，悲伤弥漫在空气里，那些危险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不能坐以待毙。
李盟和姜路走到他们小组负责的工作区域，其他组员已经到了，矿工张萍也在，帝星这次事件来得毫无预料，第一军校学生倒是没有多大伤亡。
张萍见人齐了，她公布了新的帝星课程安排：“你们应该都知道帝星昨晚发生的事了吧，不知道的话一会去查，总之军校更改了课程安排，此次空间裂缝事件还未定性是偶然事件或者人为事件。”
“你们是新生，都没上过战场，能源科又是后勤工作，绝大部分学生遇到危险都没有自保能力，从今天开始本应该在下学年开始的体能训练与战斗课程提前开课，与实践课程一起进行。”
组员听完不由得提问：
“那我们每天的能源课时间会调整么？”
“一会你们应该会收到军校发来的通知，里面会有时间安排。”
张萍说完，点了几下光脑，扭头对姜路说：“其他同学先工作，姜路你跟我来一下。”
姜路在其他组员疑惑的眼神里走向张萍，她俩找了个安静些的空地站着。
远处是机械吊臂扬起的黑烟，升腾到空中消散。近处是一个个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具的矿工、学生。
所有人最初干净的银白色防护服也在日复一日的挖矿中染成脏灰色，过滤后的空气闻在鼻腔里的尽是枯燥乏味。
张萍：“我这边收到你的退学申请通知结果，我也不多问，带你这半个月也确实看出来你对能源并不感兴趣。”
“虽然很突然，但也有预料到，军校淘汰率很高，以你的成绩，即使现在不退，明年也得重修，提前离开也挺好。”
张萍看着姜路面罩后的眼睛，拍拍她肩膀，“今天晚上你就坐星舰回帝星吧，离开军校也没什么，我祝你前程似锦。”
姜路嘴角有些抽搐，她不知道张萍脑补了什么，但是她的成绩真的差到，一看就是重修的命么——
她在地球虽说也不是学习拔尖，但也不差啊，怎么一到星际，来回被人嫌弃？
“好的，谢谢老师。”
姜路调整心态扬起脸露出营业微笑。
接着稍微弯腰给张萍鞠了一躬，她还是很感谢这个认真负责的矿工张萍，毕竟她教自己挥铁锹时真的非常耐心。
不像其他小组的矿工组长，学生一做错就疯狂怒骂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骂得学生怀疑自己的能力，情绪一直萎靡不振。
……
姜路和张萍分开，她回到挖矿小组，拿起她挥了半个月的铁锹。
李盟拎着早已能拿动的铁锹和成桦，还有另外两个组员一起凑过来。
李盟挤眉弄眼地问：“萍姐叫你过去干啥？是不是你昨天评测不合格被说了？”
成桦插嘴说：“不会吧，我昨天也不合格，但没叫我过去，她就一次不合格而已。”
“我退学了，老师找我了解一下情况。”姜路平底扔雷，成功在四位组员眼里看到震惊。
“不是，怎么还退学了，你不才来军校半个多月么？”成桦下意识追问。
“不会是你跟不上课程怕挂科吧。”李盟有理有据推断道，“我第一次见你，你就问我一堆常识性的问题，平时还一直抄我作业，我都没见你认真学习过！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越说越肯定，漆黑的眼里透露着看透真相的光芒。
“……”姜路发誓，她只是抄了几次作业，学习还是很认真的。
“你说得对，就是这样，我被军校打击到失去信心，决定退学。”姜路直接应下，将手里的铁锹递出去，“江湖路远，有缘再见，这把铁锹继承给你了，好好善待它，我走了。”
一手一把铁锹的李盟有些蒙圈，他和成桦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不解。
他冲姜路的背影喊道：“江湖是个啥——”
姜路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抬臂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在清晨的朝阳里离开了工作半月的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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