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山还是山

　　“请问，此为何地？”穆棱找到一路人询问。
　　“新月镇！”路人简单干脆，回了句地名，便急匆匆朝着远处走去。
　　穆棱望着人们的背影，发现街上的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似是有什么事发生。
　　他愣在原地，沉思着：“难道这新月镇与新月村有什么关联吗？”
　　带着疑问，他也随着人群走去。
　　人群非常拥挤，熙熙攘攘，擦肩接踵。
　　而这些人所聚集的地方，却是一座木台。
　　木台上无人也无物，看得穆棱是百思不解，不知道这群人聚在这台子周围究竟要做什么，便随口一问：“为何大家都聚在这儿？”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连新月台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的人见穆棱不知此木台是何物，便都露出一副很鄙夷的模样。
　　穆棱只觉得莫名其妙，就一个普通的台子，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他仔细的观察木台上的门道时，忽然感觉脚底一软，像是踩在了棉絮上一般，随即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身体竟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就在这时，台下附近忽有一老者高喊一声：“白昼闭，新月升。移星换斗，仙人降世。我等子民恭迎仙人临凡~~！”
　　这人拉着长长的尾音，话音刚落，白天竟突然变作黑夜。只见天空群星闪烁，一轮圆月缓缓升空，洒下银辉，照亮了整个小镇。
　　而此时，穆棱的身体也落在了木台之上。
　　但是此时的木台已经不再普通，在月辉的照耀下，整个台子以及周围的影子加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莲花。
　　穆棱站在木台中央，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宛如立在莲台上的圣人仙长，散发着超然物外的气质。
　　“我怎么突然成了这群人眼中的仙人？”穆棱一脸诧异，但见周围群众都是一脸虔诚地对自己进行膜拜，他便将计就计，装模作样，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站在台上双掌合十，不发一言。
　　但是他不说话，这下面的人也就不敢说话。气氛显得非常尴尬，所有人都显得很不自在。
　　尤其是刚刚宣称仙人降世的那位老者，此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在他身边，陪着一个三岁娃娃。
　　小娃娃穿着红色的肚兜，声音清脆稚嫩，小脸蛋肉嘟嘟的，也分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
　　只见这小娃娃偷偷地拽了拽老者的裤腿，脆生生的问了句：“镇长爷爷，仙人为何不说话？”
　　此时非常安静，所以这小娃娃一开口，便显得特别突兀，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这一对爷孙。
　　穆棱也望了过去，却不料只是看了那孩子一眼，孩子身边的老者便吓得颤巍巍跪下，高呼着：“童言无忌，请仙人息怒！”
　　穆棱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说道：“我是仙人，又不是妖怪，怒从何来？”
　　然而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全场的人都露出非常惊恐的神色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
　　就在穆棱茫然无措之时，忽然感觉头上罩过来一道黑影，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他便猛地回头，见到的却是一张血盆大口。吓得他直接向着台下跑去，也没敢多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怪物。
　　“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冒充本大仙！”那怪物一声怒吼，伸出它那一张粗糙黑厚的手掌，没等穆棱跑下台，便一巴掌把他给拍翻在地。
　　穆棱顿觉自己身体被拍碎了一样，疼痛难忍，四肢仿佛瘫痪，已经完全爬不起来，趴在那台子上哀嚎着。
　　他只能努力的抬起头，才看清怪物似是一只黑熊，只是它乃是熊身人脸，看起来是一只黑熊精。
　　“请仙人息怒，此人是从外地而来，并不知晓新月镇每月十五都会拜新月台迎接仙人您的规矩！”台下老者虽然也非常恐惧，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但他还是仗着胆子非常勇敢的替穆棱求情。
　　但除了这老者之外，其余人都不敢言，全都吓得跪在地上。
　　只有那老者身边的小娃娃还是一脸稚嫩，此时虽被老者拉着强行跪在地上，但他还是忍不住孩童心性，好奇道：“台上的两个，到底哪个是仙人哟？”
　　“无知小儿，竟不知本仙人，该罚！”黑熊精一声怒喝，直接抡起熊掌，挥发出一股惊人妖气。
　　这股妖气隔着木台便将台下的小娃娃身体穿透，当场便殒命！
　　“你算什么仙人，就是个妖怪，你杀我孙儿，我跟你拼了！”老者放声怒吼，望着身边孙儿惨死的模样，顿时老泪纵横。他直奔台上黑熊精跑去，双眼充血，目眦欲裂。
　　然而凡人怎敌恶妖，老者根本无法近身，便被黑熊精当场击毙。
　　穆棱眼睁睁的看着老者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也在滴血，但却无能为力。
　　虽然在这之前与这位老者素未谋面，但是刚刚只有这名老者敢替自己求情。
　　此时看着他的尸体，穆棱尽管胸中熊熊怒火升起，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自身都难保，这种无力感让他窒息。
　　“尔等凡人，愚昧至极，留之何用，当杀！不如充作食物填饱我熊子熊孙的肚子，也算是你们死得其所。”黑熊精此时彻底被老者激怒，发出一声怒吼，宛如号令，镇子周围竟突然涌现了一群黑熊。
　　片刻间，这群黑熊便侵入小镇。人们也不再低声下气，面对生死，他们奋力反抗。
　　木台上的穆棱聆听着那刺耳的厮杀声和惨叫，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人影，抬头望着明月，月光是那么的柔和，而此时的镇子却变成了血红色。
　　黑熊精在木台上兴奋的大笑，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人命显得微不足道。
　　黑熊精看着那一群群的黑熊撕扯着人类的身体，兴奋的捶胸顿足。忽然看到一旁的穆棱还没死透，它便走到穆棱身边，一掌拍断了他的脑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穆棱只感觉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落，天明。
　　一夜之间，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尘埃，化作历史。
　　小镇没了，却多了一片树林。
　　林中有一人，他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另一人，缓步向着林子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走出树林，阳光照了下来，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看清了他的模样，也看清了他背上人的脸庞。
　　他背着的，正是穆棱。
　　阳光刺痛穆棱的双眼，使得他从昏迷中苏醒。
　　刚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山路，又望了眼身后的树林。
　　山还是那座山。
　　但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是他第二次体验这种死而复生的感觉了。
　　“你醒了。”背着他的人轻笑一声，将他从身上放了下来，并说道：“这条路很难走的，有的人会很短，有的人会很长，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走完。”
　　穆棱点了点头，也没急着询问对方的身份，却是感慨起来，望着前后与左右，说道：“初看昆仑，那时还不知此地是昆仑，只觉得就是一座巍峨大山；再看昆仑，识得此山便是传说中的万山之祖，但这神山上面所发生的事实在是千变万化，切身经历过，让我觉得这里已不再是一座山；如今，我宛若重生，遥望四周，昨日经历之事亦真亦假，只道是山路迢迢，亦如人生道路之遥远，无法预测，再回首，看山还是山，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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