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眼看拍摄进程已过大半，重头戏也差不多拍完了，费导决定给大家放半天假休息，晚上再组织个户外party放松一下。
“大家下午养好精神啊！晚上都得来！一个也不能少！”费导劲头十足，叮嘱完大家就赶紧吃的喝的安排开了。
鹭鸶回去补了个觉，她真是好多天没有睡这么足了。
她爬起来捯饬了一下自己，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容光焕发。她隐隐感觉到久违的活跃因子又在她体内跳动了，她觉得她今天可以嗨爆全场。
鹭鸶到的时候party现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她大呼一声“好家伙！”
费导牛啊！场地中间三四十个椅子一圈排起来，烧烤啤酒小零食，吉他贝斯架子鼓。
这架势这配置，她觉得自己今天穿得草率了啊！早说她应该上皮大衣的！
费导这边刚指挥工作人员搬来一个大屏投影仪，正盯着他们调试设备。
鹭鸶一蹦一跳地凑过去，“导演，您这策划水平，饶是我这等party女王也要拍手叫绝啊！”
费导一挑眉，“开玩笑呢！我当party之王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了不起了不起！”鹭鸶卖力鼓掌，“但是导演我小时候不玩泥巴。”
费导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来“你任务艰巨知道吗？”
“什么任务？”
“唱歌跳舞小品，你怎么也得给我整出三个节目来。”
鹭鸶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她也知道像她这么才艺双全的人是到哪里都躲不过闪光灯的追逐的。
“成！导演您放心！准备了活来的！”
鹭鸶找了demo和李匀锐，三下五除二定了三个节目。
她和demo跳之前跟着小视频学过的那个舞，然后跟李匀锐选好了两首合唱的歌，齐活！
他们大致过了遍动作和歌词，然后都摇摇头表示这种小场面对他们来说简直没有一丝丝压力。
鹭鸶一边听那两人谈论当初参加选秀节目是多么地精彩刺激，一边假装随意地环顾四周，他怎么还不来呢。
三拾睡过头了。
他这些天太疲惫了，一回来就倒头睡得昏天暗地。
后来是费导打电话来把他吵醒的。
“你小子怎么还不来！我点人头点了三遍，搞半天你这个男主角给我不来！”
三拾皱着眉捏了捏鼻梁，“不好意思我睡过了导演。”
“好家伙你这睡几个小时了？快起来！就等你呢！”
“好。”三拾放下手机，闭着眼睛醒了会神。
费导挂完电话跟大家伙感慨了一句，“这小孩这些天是真给折腾累了。”
大家都表示理解，说孩子真不容易，拍起戏来不喊疼不喊累，那膝盖磕得都没眼看。
鹭鸶听着大家的议论声无意识地捏紧了手，脑海里浮现出他这些天疲惫苍白的脸。
她心里想着，无论他演过多么杀伐果断的角色，现实里的他其实只是个让人心疼的大男孩。
三拾到场的时候，大家齐齐鼓起了掌，大喊“凌将军辛苦了！”
他困顿地眨眨眼，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费导看他那个傻样，走过来拍拍他肩膀，“睡醒了吗我的大宝贝？”
三拾点点头。
费导安排他坐下，然后拿起了话筒走到场地中间。
“ladiesandgentleman！好戏正式开场了！大家都吃起来喝起来！”
“哦哦哦！”欢呼声骤起，一群人喊出了敲锣打鼓的气势。
座位都是随意安排的，鹭鸶跟她的两个节目搭档坐在一块，跟三拾隔着三四个人。
他们这会正在进行一场如火如荼的辩论，因为鹭鸶临时要换歌。
“姐姐啊！《我的秘密》很不符合我潇洒不羁的气质啊！我不管我就要《精忠报国》！”直男李匀锐浑身抗拒，他才不要唱那么娘唧唧的歌。
“《精忠报国》和《向天再借五百年》有什么区别啊！都是豪情壮志报效祖国啊！”鹭鸶试图说服他。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唱《我的秘密》！”直男李匀锐捂着耳朵不听。
“行这首我自己唱！不用你了！”鹭鸶好气！
后来他们决定把《精忠报国》和《向天再借五百年》串起来合唱，鹭鸶再单独唱《我的秘密》。
三拾今天有点提不起劲，也许是身体疲惫，也许是反复经历某种情绪让他心理也疲惫。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边，然后收回视线慢吞吞拆了罐啤酒。
他不想管她了，他今天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决定屏蔽他们。
三拾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瘪掉的气球，昨天的那些冲动和不管不顾全都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跑出去了。
旁边的演员大哥找他聊天，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几句，然后专心喝酒。
但是有些人就是烦得很，非要在他眼前晃。
他抬起头，场地中间那人正欢天喜地地跟别人准备要表演节目。
他冷眼看着，还是那个舞，那个他后来也回去对着手机在心里熟悉了很多遍的舞。
他曾经想过要去接触她喜欢的那些东西，他想着有一天实在不行他也可以融入他们。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就是他，他不想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他低下头继续喝手里的啤酒，他觉得他至少有不看他们的权利吧。
后来她又唱了几首歌，他也一直没有抬头，权当他们是酒吧的背景音乐。
后来能贡献才艺的都表演完了，大家还觉得不尽兴。
“导演，项目继续搞起来啊！”
“那必须有啊！我能是那种安排不周全的人吗？”费导捏着一罐啤酒走到前面，让人家把椅子排成几排，正对着先前安排的大屏幕。
“大好时光，青春无限！此刻酒意正好，必须来一场和青春的碰撞！”
费导觉得他真的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策划人，他连时间和氛围都掐算得刚刚好。
他给大家安排了一部电影。这电影他曾经在选角的时候看过一遍，除了对小孩眼神戏的赞叹，他对整部片子的氛围感印象也很深刻。遥想当年他也曾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对这种氛围感简直毫无抵抗力。
电影开场，片名浮出。
是三拾的《盛夏未来》。
三拾微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大家各自捧了酒认真地看起了电影。
大屏幕里的郑宇星调皮活跃，一举一动少年感十足。女孩陈辰安静灵动，一颦一笑洋溢着青春气息。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感慨，青春真好啊！
放到郑宇星低下头吻陈辰的时候，大家开始起哄。
“哦哦哦！小孩子很会哦！”
三拾扯着嘴角笑了下，没理会大家的调笑。
一吻结束，郑宇星却满眼哀伤。他低着头对陈辰说“如果我也能喜欢你就好了。”
郑宇星总在想，如果我们喜欢的人都能喜欢我们就好了。
三拾觉得心被刺了下，他觉得一年以前的电影又跨越时光，狠狠讽刺了现在的他。
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捏到变形。
鹭鸶坐在那里遥遥看着屏幕，她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的心闷疼了一晚上，然后那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个保持了一晚上的坐姿。
他低着头无声坐在那里，好像全然不在乎这个世界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他手里的那罐啤酒。
她今天执意要唱那首《我的秘密》，因为那句“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忽远又忽近”是唱给他的，可是他一眼都没有抬头看过她。
她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她很想很想弄清楚，可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问他才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显得不那么突兀，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屏幕里的他们看起来青春美好，美好到她无数次想要落泪。
她心里很难过，她难过他看起来不在乎一切的姿态，也难过他曾经和熟悉的女孩子一起奔赴了一场青春的盛宴，最难过那个世界里的他满眼含泪地苦求一份无望的爱情。
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男孩啊，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伤心，任何人都不行。
她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勇气，她转身去拿了放在一边的吉他，在电影结束的时候站到了幕布前。
“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最后我想再唱一首歌。”鹭鸶拖了个凳子坐下，又抬起头对大家微笑了一下。
她试着拨了拨弦，手指凭记忆找着曲子和弦。
紧接着轻柔的声音响起。
“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
三拾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鹭鸶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她从拨动第一个和弦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他。
她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人还是清醒的，她也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人还会想起这个旖旎的夜晚。
今天以后的事情她全都不想去管。
她只知道，她不能放任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她不能放任他就这样回去。
她的心在发颤，声音也在发颤。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默默聆听那黑夜……”
“哪一个人爱我，将我的手紧握……”
三拾看着她磕磕绊绊唱完了那首歌，心里翻江倒海。
她知道这首歌代表什么吗？她知道电影里的陈辰唱的都是对郑宇星的爱恋吗？
他本来已经放任自己做一只瘪掉的气球。可是她那样直直地看着他，好像对他有诉不尽的爱意。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冒冒失失地跑上去唱这首歌，轻易就把他心里漏掉的气，又一点一点地补了起来。
他多像一个无法自控的傻子。
他咬牙切齿地想，比她更可恨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是半个都找不到了。
鹭鸶唱完最后一句，站起来跟大家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抱着吉他匆匆跑回座位处。
大家给她鼓了掌，都说这歌真好，这电影真好。
然后费导站起来跟大家说了几句，组织大家散场。
三拾也站起来，走了两步到鹭鸶跟前。
“回去等我微信。”他丢下这句话就两手插兜走了。
鹭鸶浑身脱力坐在那里，她不知道刚刚看她唱歌的时候他眉头紧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会给她发什么。
三拾回到酒店，仰躺到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捂着发胀的眼睛，好半天没有动。
他试图思考，但是起伏不平的情绪混着酒意让他没法清醒地思考。
他起身找了瓶冰水，猛灌了几口。
身体的温度下去了一点，大脑好像也清醒了一点。
他想他需要先打一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
三拾深呼吸了下，然后缓缓开口：
“姐……”
“我现在可以喜欢一个人吗？”
对面有好几秒没有出声，然后他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弟弟，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诉你，你是一个自由的个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不需要背负任何人的一生。”
“你只是一个22岁的男孩，你应该去体验这个年纪最好的爱情，因为你的22岁跟所有人一样，不会重来。”
三拾终于掉下泪来。
他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涌出来，这些年经历过的沉重、压抑和不快乐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一幅幅闪过。
他从小就知道他身上背负着很多责任，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可以只是他自己。
三拾有些承受不住地在原地缓缓蹲下，捂着眼睛哭得哽咽。
凌晨一点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发送了一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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