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96的生活
数小时后，尼克斯警署总部。
警员将天羽新的身份识别办理好后，对他说道：
“经过大数据分析，为你安排了一个在资源回收站的工作。哦，对了。这一点，你无权拒绝。”
天羽张了半大的嘴像是被硬塞了个没剥壳的蛋，想反驳争辩的话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身为b级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工作，更没有参加过工作。每个月光是领取政府津贴就能很好的生活。如今被降为d级，被迫要从事996的工作，而且是不能自由选择工种。这算是强迫当社畜？
起初听到资源回收站，以为是某项能源利用方面的高科技研究院。结果听完警员阐述，那压根就是个垃圾回收站。
天羽对于需要从事这样的工作表示很不解。他怎么说也是完成了联邦高等教育的精英份子。他自认为这是在“暴殄天物”。
天羽怀着复杂的心情随着警车出了尼克斯生活区。
出了隔离带的透明半球穹顶后，就到了没有空气、没有人工重力场的荒芜野外了。舷窗外一片灰白，起伏的地形上除了几个指明方向的路牌在亮着光，其余便再无其他。
气温极其寒冷，能有零下200摄氏度。这星球引力也很小，不穿上厚重的重力自适应太空服是没法在这地方行走的。所幸能源回收站离的不远，不过两三分钟车程。
一个巨大天坑模样的环形建筑出现在地面上。不时有垃圾车在天坑上方来回穿梭，倾倒下一堆堆垃圾。
天坑内的垃圾会因为重量、密度的不同，所受到的引力就不同，从而被分成好几层。比如最上层的是些纤维、纸张；中间几层是一些液态物质，玻璃一类的东西；最底层的则是各类金属。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垃圾和不断上下翻飞进行搬运或分类的工作机甲，天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这确定是经过主脑分析后的推荐？我果真是个垃圾？”
……
资源回收站的站长是一个矮胖的白种人。眼睛被脸上的脂肪挤压得只剩黄豆大小；鼻子却很具有白种人的特征——像秃鹫的喙；嘴唇上扁而下厚，开合说话间活似教科书上提到过的石斑鱼。
“喂！小子！你听到了没有？”
石斑鱼见天羽只盯着自己看，全然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听进去，便大声问道。
天羽盯着那张进化失败的脸和开合的鱼嘴，憋出内伤才忍住笑。
“嗯？啊，那个……不好意思啊，刚刚坐了趟长途飞船，头脑还有点迷糊。”
“我看你不是头脑迷糊，是压根就没那玩意！赶紧的，到更衣室里去换上工作服。一会我会把操作流程发给你。记住了，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这里的站长！我叫尼克斯·珍范建·c。”
c级身份显然使他感到非常自豪，发音非常响亮而拖沓，像是在吟唱。
天羽听完终于没憋住笑，又被自己要冲出口的唾沫给呛得直咳嗽。弄得一手捂肚子，一手捶胸口，前扑后仰，老腰差点没折了。
铁青着脸的珍范建叫了个老员工把眼前这傻子给领去换工作服。
不出所料，天羽被分配了一个工作量最大的工作——回收金属。
金属在天坑最底下一层，驾驶着人形机甲的天宇笨拙地搬运着被压缩后的金属块。
这种旧式机甲用的还是身体联动式的操作系统，就是你做什么动作，机甲就会跟着相应做出动作。虽然视野会通过头盔保持着机甲的第一视觉，但是刚刚接触的天羽还是不太适应。而且这种操作系统特别费体力，身强力壮的他没搬运多久也是被累得气喘吁吁。
面对这样的消耗，天羽不得不减慢了效率，开始摸鱼。
天坑上方那能照亮整个回收站的环形日光灯每天六时暖色灯亮起，代表着一天的白天开始，十九时冷色灯亮起，代表着一天夜幕的降临。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羽虽然熟悉了工作流程和操作，但每天下班还是累得不想动弹。早上八点就靠醒过来的胃拖着还在沉睡的身体挪去饭堂用餐。
饭堂的食物全是人造合成食物，新鲜肉类蔬果那是见不着的。味道千篇一律，所有工人却吃得风卷残云、酣畅淋漓。
虽然每到周天都会休息一天，天宇却没有去附近生活区去逛过一次。一是没钱，二是没有那心情。几次三番托人打探自己父母消息也了无音讯，心里难免会焦虑和悲凉。
最可恨的还是珍范建。
“你父母？嗐，找那些反人类的渣滓做什么。你要不是受他们连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哪用像现在这样在我手底下做事。劝你还是和他们划清界线，好好工作，让神指引你赎罪。”
要不是旁边保安死命拉住天羽，他准保撕了那张鱼嘴。
天羽为此被关了三天禁闭。
在小黑屋里，天羽想了许多。想最多的自然是逃离这里，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后脑被植入的监控芯片。只要这东西在身体里，哪怕现在把整个回收站的保安干掉了也是逃不掉的。只要警署的人一发现状况，动动手指自己的脑子就会被煮成一盘豆腐脑。至于是咸的还是甜的，那只能随他们的意愿了。
天羽除了抱怨一下命运的不公，似乎什么也无能改变。残酷的现实不断锤炼着他那幼稚的心灵，使他快速地坚韧、锋利。
从小黑屋里出来后，尼克斯珍范建c把他们工作区域的五人小组换成了两人一组。另一个被他厌恶的倒霉家伙成为了天羽的搭档。
“土·贝利·弗朗西斯科·e。你呢？”
“金·天羽……d。”
两个人在干着五人份的工作时，抽空打了个招呼。
“土星？e？你犯了什么事？”天羽好奇得问。
只见贝利的工作机甲头部摇了摇，没有了后话。由于他们这些工作机甲简陋的连个视讯功能也没有，天羽也看不到贝利现在的面部表情。他猜想应该是贝利不愿提起，于是扯了另外的话题。
“贝利，你是刚来到尼克斯星吗？哦，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emmm不介意，我家人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贝利这回答反倒让天羽觉得他亲切了几分。
“我在这回收站已经劳作了15年了，和我一同被发配到这里的家人两年前就死光了……”
“啊？！对不起……”
天羽没想到贝利这个出生在小行星带内圈繁华之地的囚犯已经在这被关押了这么久了。之所以说是被关押，是因为e级人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就连联邦国庆节也不例外。除了每天的十二个小时劳役，或许还有别的，像刑罚、拷问。
e级人是没有人权可言的。甚至他们苟且结合的后代也继续背负着e的命运，卑贱的活着。像极了古时候的奴隶。
“没事，那都过去了。”贝利苦笑一声，“要不是我还不能死去，我也会随他们就这么去了。”
天羽分明能感受到电波那头的无奈和苦楚。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又忙碌起来。
冷色光已经亮起很久了，时间已经来到二十三时。
996的生活从来就不是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的。
是的，还有“加班”一说。
天羽在清理完高温熔炉后，这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这时熔炉底部导引槽里还有一些耐高温的合金碎块。这些金属一般都是些贵金属，珍范建对这一块盯得死死的。出口处检测系统会把你每根头汗毛都扫描过，夹带私货那是不可能滴。
今天天羽就发现了一小块三角形的金属片，直觉告诉他这一小块金属很不简单。经过五千摄氏度的高温熔炼，检测这块金属表面温度竟然还是0摄氏度！这接近太阳表面的温度竟然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它表面微微泛着一点冷冷的蓝意，隐约能看到些类似电路一样的花纹。边沿整齐尖锐，仿佛原本就是这么一个造型而不是一块金属残片。
天羽解开右手上的机甲包裹，好奇地捏起小指甲盖大小的小金属片端详。质量比见过的金属都要重，没有检测到有放射性物质。在想进一步观察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他难以理解的一幕。
小金属片熔化了！那块连高温熔炉也无法熔炼丝毫的金属，在他这正常体温下熔化成了液体状的一滴。
再一眨眼，液体状的金属也不见踪影了。就这么消失在他手心里。
“就这么气化了？？造物主还真是神奇。”
天羽仰头望着天坑上空那一片漆黑的天幕不由地自言自语道。
还想发表些什么感概的天羽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宛如天籁，也不知道具体含义，只隐约觉得是一种语言。
紧接着天羽大脑皮层里的所有记忆碎片都被调动了，从娘胎里不记事时的记忆飞快地跨到孩童时期、少年时期、到如今成年。天羽只感到血液都往脑袋里钻，脑门上的血管凸起老高，像被束缚在皮肤下的一条条神龙，蜿蜒着、扭动着、咆哮着……
天羽痛苦地直翻白眼，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喉咙里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气，随着最后一个记忆片段的闪过天羽身子一歪，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远的贝利刚好看到天羽倒下这一幕大吃一惊，边大声嚷着边朝他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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