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猎人

“1——”

        “它是你的了。”年迈的男人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方才阴险的举动，他反而一改常态也笑了出来，粗粝的笑声回荡在宁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诡异，他也没有再纠缠些什么，抬了抬手就带着自己的猎人原路离开了。

        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们除了会翻遍比肯山所有人的信息外来明确这个子虚乌有的“比肯山保护者”，夏洛特想到，还完全有可能会直接找路上的监控来探查当晚坏他们事的人是谁。

        于是夏洛特打定主意先把路况记录删掉，她趴在树枝上，从夹克外套里掏出身边最后一部手机，拇指飞快的操控按键，将大数据里她和德里克出现的画面全部删除。

        在余光所及之处，她瞥见德里克松开了手，从危机四伏的状态放松下来的斯科特，跑到奄奄一息的欧米伽狼旁边把他轻轻放了下来，然后他看向夏洛特所在的位置，顾及旁边受伤的狼人没有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斯科特不太确定地喊了句：“是你吗？”

        “yep”夏洛特附和了一声，她全神贯注着，手上的工作接近尾声。

        德里克抱着手臂走过来，靠在支撑着夏洛特的那棵树下，好奇地问道：“刚刚那些是怎么做到的？”

        “多准备几个一次性手机和绑着红光灯的陶瓷线就可以了。”剩下的手机和道具她都会回收，绝不让别人抓到她的任何把柄，甚至必要时刻，她可以连自己都指纹都会一起烫掉。

        “不可思议，你的口袋里怎么能藏这么多东西？”

        “秘密。”

        一边的斯科特打趣着说：“因为你是蝙蝠侠。”

        “haha，funny”夏洛特声调没有一点起伏，捧读式地说着，她是有备无患，斯科特会这么说她，只能说明他准备得还不够完善！

        被救下来的狼人开始缓慢自愈了，他听见夏洛特的声音后，猛然回想起她是谁，他费力地昂起头，“温彻斯特？”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夏洛特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没有任何温度。

        “走走远一点，不要在比肯山出现，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我没想救你，事实上如果是别的猎人想杀你，我也不会阻拦，因为我给过你警告了——让你离开，之所以刚刚这么做只是单纯听到他们口中的凯特觉得不痛快罢了。”夏洛特不留一丝情面地说着：“我最后在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回比肯山，朝北去找到那个信仰佛教的狼群。”

        “我”

        “就现在，离开！”夏洛特举起枪指着他。

        狼人不敢置信地倒退了几步，似乎是被夏洛特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他只犹豫了一会，就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逃走了，夏洛特知道他不愿意离开比肯山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他的生存了很久的地方，他已经习惯了，但天使说过这里有着古怪的磁场，它吸引着所有非人类，就像夜间的火把吸引着飞蛾一样，更何况现在阿金斯一家也趟入了浑水之中。

        而德里克不会允许弱小的他加入族群的，哪怕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贝塔狼，就是已经离心的斯科特。

        只有强硬地把他赶跑才是唯一的办法，另一个族群会收纳他的，夏洛特遇到过他们的几只贝塔狼，都是善良的有些过头的狼人，和他们来自日本的女首领一样信仰慈悲的佛祖，相信着因果轮回，想来不会拒绝一个流浪着的欧米伽狼。

        “你是为他好，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呢？”

        “不好意思斯科特，我没告诉过你我的职业吗？”猎人本身与非人类就是水生火热的关系，如果是迪恩或者别的猎人在，哪怕他只是吃尸体，他也不一定能逃脱，因为这个世界的狼是不吃人心人肉的，如果出现一个吃人肉的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别的欧米伽狼效仿呢？种种因素。

        夏洛特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不苟言笑或者带着点嘲讽挑衅的意味，看起来严肃又冷酷，但她的内里，一直是透亮的湖水，在暴风雨未来临前总是宁静柔和的，可她很少将这一面显露给别人看，天使是其中一个，没办法，因为他自己就可以畅游夏洛特的内心世界。

        刚开始夏洛特多少有点尴尬，像是在天使面前赤luo身体一般，但没多久她就发现天使其实什么都不懂又或者是除了上帝的命令外，什么都不在意，就算让他学小狗叫，他也不会有“我是侍奉主的天使，你敢让我做这种事？”这样的心理，他不会有歧视，他无所谓夏洛特的某些扭曲的病态的逻辑，甚至有时候会欣赏这个复杂又纯粹的人类。

        “为什么学狗叫会觉得耻辱？狗是上帝创造出来陪伴人类最忠诚的动物了，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人类重要的多。”天使停顿了几秒，发散了一下思维，说：“猫就不是了，猫曾是上帝制造来对抗路西法的武器，但猫的反叛心比身为堕落的大天使路西法更强，它们打破了最开始的平衡，所以上帝剥夺了它们很多能力后将它们投射到人间，如果现在它们依旧和曾经一样邪恶，那被饲养的一定会是人类和恶魔。”

        “感谢上帝感谢猫，没有真的这么做。”夏洛特在心里回了一句。

        “是的，你得感谢猫咪的信任，即使失去大部分能力，猫仍然比人类强不少，是古人类用爱驯化了它们。”

        在天使喋喋不休的呆在她脑子里分享动物心得的时候，德里克看夏洛特把手机收起来，似乎是完工的样子，眉眼舒展开来，变得放松了一点，有细密的微光透过摇曳的树叶缝隙露出来，像碎钻般洒在她的身上，染有血迹的腿垂了下来，也轻轻摇晃着，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美神石像一样充斥着瑕疵的美，但是又有雅典娜般的智慧和斗志，他晃了神对着树上的夏洛特张开双臂，说道：“下来？”

        夏洛特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有借力就直接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后她拍拍身上沾上的灰尘和叶片，对着已经把手放下来，尴尬得在挠头的德里克，开口道：“你认真的？”

        “绅士风度而已。”德里克半转过身，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你的女伴，你不需要这样对我。”接着她看向斯科特，询问道：“需要我载你回家吗？”刚刚第二站去学校巡逻的时候，她就把停在学校的摩托车带出来了，这样就不用呆在德里克摩托车后面了。

        “ew不用了，我跑回家也挺快的。”斯科特像是突然觉醒了蜘蛛感应一样，觉得气氛变得有些焦灼了起来，连手臂上的汗毛也立了起来，但是他又不认为夏洛特和德里克之间有什么，猎人和狼人之间能有哦，等等，她的女朋友就是阿金斯一家的，不过还好她不是猎人。

        “好吧，你的损失。”

        快速告别后，斯科特火烧屁股似的跑开了，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竟比刚刚被qiang逼跑的欧米伽狼跑的还着急，留下夏洛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他要溜这么快？

        “发生了什么？”

        “别管他了。”一定是狼人的强感应让斯科特发现了他刚刚的失神。

        夏洛特啧了一声，将疑惑抛之脑后，说：“那我先走了，天亮了又有别的怪物在等着我。”说完就准备往森林外，停放摩托车的小道那走去。

        还没走几步，德里克叫住了她，但是在夏洛特回过身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一字不发，夏洛特歪了歪头，不理解的神情从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而出。

        德里克半张着嘴，踌躇几秒后，说：“下次还会去表演吗？”

        “只是在捕猎时附带的而已，没有下次了。”夏洛特边说边倒退着，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背了过去，中止了德里克的交谈。

        这时遥远的地平线一点点升起了光幕，在吞噬黑夜，朦胧的边界线飘渺虚幻，夏洛特向着远方走去，洒下万点光，她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如同风雨中飘摇的一片叶子。

        没有人会在意那一片叶子做了什么，也没有人会发现它。

        ——

        “依照人体的极限，和你昨天受伤程度来看，你现在应该去休息。”天使其实并不赞同夏洛特接下来的活动。

        “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

        “你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你只是人类。”

        夏洛特安静了一会，少见地扬起了一抹笑意，单纯的笑，不带有任何嘲讽意味，她问：“你说过前几天你在很认真在观赏神秘博士，那你眼中博士的内核是什么？”

        天使思考了很久，迟疑地说：“强大又智慧，宛如人类的上帝。”

        “等你真正明白了，你就会懂我为什么会这么拼尽全力了，”夏洛特顿了一下，“你只是作为高等生物来到了我身上，你却没有真正地睁开眼、没有听见、闻见和感触这个世界，小翅膀，总会有那一天的。”

        接下来周日的一天是作为任何猎人来说最普通的一天，通过之前的种种线索，找到怪异的地方，然后亲自过去解决，多少有点像电子游戏里接任务做任务的样子，有时候夏洛特在想，是不是猎人就像上帝手中操控的角色呢，但那是上帝，最值得敬畏的那一位，尤其她确切的知道上帝真的存在的情况下，单单是她这样想就已经是大不敬了。

        夏洛特花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清除了一个中等规模的狼群，它们的阿尔法狼看起来衣冠楚楚，仿佛上流社会人士，私下里却在贩卖人体器官的头目，他是当地有名望的牙医，还上过电视，身边聚集着十几个贝塔狼，都伪装成他家别墅里的仆人、管家和司机等等，地下室里压着一批“货物”，大多数青壮年或者少女，再等一天就是出售的日子。

        她将武器零零碎碎拆得干干净净，提前用物流的形式，同镇邮寄了过去，故意填错了地址，却给送货员塞了钱让他送到别墅，因为这样对方很有可能在拆完后发现是乱七八糟的铁片铜片就会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再然后就是她假装成流浪的嬉皮士，到他们家乞讨，在得知她无依无靠，又身体健康的时候，直接被请进了家门，她被药倒后搜完身关进了“货物”仓库。

        当然不可能真的晕倒，爸爸经常给她做各种迷药的抗敏训练让她产生抗性，虽然这样的缺点就是真的需要麻药的时候，药效几乎为零。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就是夏洛特的主场了——

        直到傍晚，夏洛特才拖着满身伤和疲惫回到汽车旅馆，在路上只吃了几口压缩饼干就完事了，恍惚间她才发现，原来一天已经过去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可能就是要和德里克巡逻的时间了。

        抓紧时间睡一会吧，等巡逻的时候，再顺便清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伤口，夏洛特告诉自己，她一点一点低垂下了头，靠在椅子上。

        廉价的汽车旅馆的空调年久失修，已经不能提供什么热度了，而秋天的比肯山温差很大，因为沾血严重，夏洛特把体恤也脱掉了，额角缝完针的豁口还有点渗血，她就这样沉沉地睡着了，像是个在雨中被抛弃的野猫。

        睡熟的她错过了天使的灵体从她微张的嘴里漂浮出来，然后那团刺眼的白光缓缓把夏洛特包裹住，温暖得好像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半夜曾给她轻轻掖过的被子。

        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折磨呢，天使叹息着，玛丽的死与你无关，他无法将这些话告诉她，他也不能说其实你苦苦寻觅的凶手是个黄眼恶魔。

        上帝禁止他说出真相，而他侍奉上帝，绝不能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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