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

二十一大师

        夜已深，石何落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可是她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

        电脑屏幕上是一封邮件。

        恰恰是这封邮件，点燃了她的小宇宙。

        “二二~”因为心情激动，她出乎意料地冲井骧年发嗲。

        “……”

        “二二~对不起嘛~刚刚伦家看东西看得太专心了~木有及时回复你的微信，所以，伦家自拍谢罪！”接着她就是一通自拍。

        “什么事这么高兴？你的每一张自拍都带着笑。”刚开始井骧年还因为石何落的发嗲而蒙圈了——妈呀这谁啊该不会是老大的手机被别人拿了吧？可是二二这个称呼就她在叫……紧接着看到一张张笑脸，他心里因为之前石何落不回复而不愉快的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

        “接了一个喜欢的编剧的工作，接下去可能会很忙了，不过我会尽量及时回复你的。”发嗲之后，石何落慢慢冷静下来。

        “什么剧？”

        “还没敲定，等百分百确定了告诉你。”石何落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井骧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不相信井骧年会爱她这件事。

        铎大师是一位武侠巨匠的幺弟，自从武侠巨匠英年早逝后，小自个儿大哥十多岁的铎大师就接了衣钵，二十九岁的年纪写出了轰动亚洲的一百多万字的武侠小说——顺带一提，他也是导演仇昶的偶像。

        就是这样的一位大师，竟然说想和自己约谈剧本编写的问题。

        有那么多编剧老手在，为什么找我这个才踏入这个门槛儿一年的新手？

        这个疑问在见到铎大师的时候，石何落就明白了。

        “灰白的艺术馆，您找着了吧？”石何落挑了挑眉毛，丝毫不隐瞒自己想吐槽的心情。

        “哎呀妹妹人那么记恨啊哈哈哈哈。”铎大师此刻眼不花耳不聋的矍铄模样真是让石何落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还好，老人家那么健康。

        铎大师的眼睛可是一直暗暗观察石何落。

        今个儿他特地挑了最豪华的私家书房来招待这个小姑娘，然而石何落至始至终淡然的表情让他很惊讶。

        据他所知，石何落虽说出自书香门第，但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别说出国，连出省也是读大学后才有的事——难道是和那个年轻的小明星谈恋爱的关系？不过据说她低调得很，都没有怎么出现在群众视线里。

        这丫头有意思。

        “妹妹人啊……你看这我儿子家的书房还行不？”

        “哪个儿子？当司机的那位？”石何落再次挑眉头。

        “额……妹妹人怎么那么记恨啊哈哈哈哈。”老爷子仰天大笑，这坦率不加修饰的情绪，也与夏朦一模一样。“我坦白，我交代，那天是我不好，那个不是我儿子，是我的助手加司机。”

        “那是真的不识路？”石何落并不想听儿子司机这类的话题，她想要知道这个老爷子接近自己的目的。

        “你……与我一位老朋友有几分神似。”铎大师虽然嘴角含笑，但神情分明是悲戚的。“她年纪轻轻的，就被逼死了……”

        “冥冥中自有天数。她死了，有她自己明白的道理；我活着，也有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

        “年纪轻轻”“逼死”——这两个词放在上个世纪恰好是一件爆炸性新闻的关键词，这个新闻的主角，便是石何落唯一承认是女神的姑娘——夏朦小姐。

        佳人才子剪不断理还乱，加上当时上海1943的局势与大环境，会出现悲剧也是不难理解。

        石何落在这边因为自己女神的过往而神伤时，铎大师却震惊了——快九十岁的老人家，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对夏朦做评价，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将夏朦与自己作对比的！

        如今，这个胆儿肥的人儿就在自己眼前——可是老人家除了觉得她说的在理以外，竟没有半点愤懑与不悦，甚至还隐隐觉得，如果夏朦还活着，或许也会说出“当年我自杀，有我自杀的原因”这种话来……

        不知不觉间，这位清瘦的老人家缓缓抬起手，轻轻覆在石何落的头顶——那柔软蓬松的触感以及从头皮传递上来的温度无不让他动容。

        “像……太像了……”老人家喃喃自语，“做我的孙女吧……我只有孙子……还没有孙女呢……”

        “不要。”上一秒令老人沉溺的温馨感下一秒被石何落斩钉截铁地粉碎了。

        铎大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人希望能当他的干儿子干女儿干孙子干孙女啊！这丫头，老爷子巴巴地赶上去竟然还不要！

        “如果当了你的孙女，我就不能这样没大没小地跟你说话了，太累。”石何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如当个忘年交吧，如果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忘年交就忘年交！”老爷子咬牙切齿地看着石何落眼睛里的狡黠，竟愣是拿她没办法。“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当我孙女不就是不愿意掺和进我的家事里去么！”

        “那是——你看看，你都快九十岁了，立遗嘱了吧？加我个孙女还不得改一改？你一改我可就倒霉了，指不定你去了不久还没走到奈何桥一回头发现我后边冲你招手呢。”

        “我家孩子没那么恶毒！”表面上凶狠地反击着，老爷子心里可是哈哈狂笑，这孩子真是直白的可爱啊。

        “是是是~能谈正事了吧？”

        啪叽一声，书桌上出现一堆手稿。

        “这是我近些日子写的，大致是讲唐宋战乱年间有那么一伙儿侠义心肠的神偷，各自犯案，最后为了国家大义共同合作去犯案，事成后神秘消失的事情。交给你了，你负责整理手稿，然后编成剧本。如果我满意了，自然就可以开拍了。”

        “演员我来定。”石何落将手稿牢牢抱在胸口，双眼炯炯有神。

        “那可得看你编得如何了。”老爷子眯着眼笑了，手指有力地敲了敲桌面，那声音仿佛直接敲在石何落心上似的，一记一记，释放着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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