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次日，也就是秦复去宁波的第二天，苏晓在工作室接到了李秀龄的电话。
“秀龄姐，您真的想好了？”
“是的，我愿意试一试。”李秀龄的声音听上去带点宠溺。“就当是陪你这个小妹妹玩吧！”
“太好了，秀龄姐。”苏晓喜不自胜。“您现在是在家里吗？我把绘本的文案给您送过去。”
李秀龄却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呢。”
“那好，你不用来了，我过去。正好我也想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可以吗？”
“太好了，我正想找机会请您过来看看呢！”苏晓十分欢喜。
李秀龄又问：“就是名片上的那个地址吧？”
“是的。”
“我现在打车过来，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好的，我等您。”
就这样，四十分钟后，李秀龄到来了苏晓的工作室。
由于秦复指定的团队还没有上任，现在工作室内只有苏晓和两名助理。苏晓领着李秀龄参观了一圈室内，接着去了露台。
“真巧，我也喜欢月季。”李秀龄细细地看着那些盆栽。“可惜加拿大太冷了，很多品种冬天会冻死。”
苏晓无奈地说：“这里的夏天又太热了，一些英国品种表现就不是很好，甚至会热死。”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只有温室解千愁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查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十分钟后，她们回到了苏晓的办公室。助理们对这位气质不凡的客人悄悄侧目，但是都识趣地不多问。
“你这个地方真不错，”李秀龄在苏晓的办公桌前坐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晓给她倒了杯茶，接着说：“其实这个工作室是我之前搞创作时使用的。在我成为图书制作人之后，我先生为我找了一个管理团队，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工作室的新方向了。”
“难道你们要搬？”李秀龄有点意外。
“是的，已经选好了写字楼。”
“蒸蒸日上，真不错。”李秀龄面露艳羡之色。“实不相瞒，那天你回去之后，我在网上搜到好多关于你的消息，这才发现你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你这位美女作家可是吃尽了流言蜚语的苦头啊。”
苏晓不说什么，只是摇头苦笑。
“我还搜到了一张照片，”李秀龄喝了口茶。“是你和一位男士的合影，那位先生可是气宇不凡。”
苏晓知道是哪张照片，她也不想多瞒，于是说：“那是我的丈夫，那张照片是偷拍的。”
“从你的微博来看，你之前一直隐瞒已婚的事实，直到那张照片被曝光出来才不得不将结婚的事情公开。”李秀龄凝视着她。“但是关于你先生，你并没有对外解释一个字。”
苏晓说：“那是我的私生活，我的家人不应该受到打扰。”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做法，有些人说话还是很难听。”
“是的。”苏晓苦笑。“其实我转战幕后，原因之一就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如果不做台面上的作家，就不必在意他人的关注。”
“那算是为他改变事业方向了？”李秀龄斜睨着她。“真是个痴情女子。”
“也许说出来你会笑话我，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事业与家庭家人相冲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苏晓这是真心话。
李秀龄歪歪头说：“因为你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你格外渴望完整的家庭？”
“是的。”
“完全理解。”
李秀龄突然说：“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先生尊姓大名是？他是做什么的？”
“他叫秦复，秦始皇的秦，反复的复。”苏晓不瞒她。“生意人，做投资，是多家公司的股东，自己也有一些公司。再具体的我也不懂呢。”
“挺好，不该操心的就不操心。”李秀龄温柔地笑了。“再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应该不是他的第一任太太吧？”
“他的第一任太太在两年前病故了。”
李秀龄点点头，表情意味深长。
苏晓看在眼里，她鼓起勇气问：“秀龄姐，你是如何看待我嫁给秦复的？”
“我觉得很正常，很合理。”李秀龄答得干脆。“英雄美人自古便是绝配。至于年龄差，我先生也比我大三十岁，我哪来的资格说你呢？”
苏晓仍不踏实。
“怎么，怕我认为你爱慕虚荣？”李秀龄懂她。
苏晓点了点头。其实外人怎么看待她和秦复的婚姻，她真的无所谓。但她就是很在意李秀龄的看法，甚至说，她很想获得她的认同。因为她太像她的母亲简欣了……
“真是傻姑娘。”李秀龄温柔地笑着。“结婚不同于恋爱，它是一件包含许多责任的事情。想找一个优质的对象，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想法。不要说女人现实，因为男人更现实。再说了，生孩子的是女人，受罪的是女人，既然如此，女人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优质的基因？就算是受罪也得值当吧？难道非要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再看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受罪？”
听到这里，苏晓原以为自己能解脱了，没想到李秀龄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被五雷轰顶。
“选择谁都是自由，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是不是？”
苏晓顿时想到自己和秦复来往的时候，宋晚云仍在。尽管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宋晚云仍在，尽管当时的宋晚云时日无多而且她也支持秦复与她来往——苏晓猛然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月湖桥上的梦。梦里，宋晚云对她说“我好不甘心。”甚至，她将她推下了月湖桥……
苏晓知道自己的直觉很灵，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那么，那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宋晚云真的支持秦复追求她，又何必在梦中对她说这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难道当年宁波的事情仍有内幕？
苏晓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晓晓，你怎么了？”李秀龄纳闷。“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不关您的事。我只是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那就好。”李秀龄松了口气。“我独居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一个谈得来的人，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晓晓，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苏晓温柔地说：“不会啦。说实话，我觉得您挺可爱的，颇有些小女儿的情态呢。”
“别肉麻啦！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都能做小女儿的奶奶了！”李秀龄哈哈一笑。“好了，说正事吧，绘本的文案呢？我想看看。”
苏晓赶忙把文案给她。
李秀龄接过文案，大致地翻看了一下。她边翻边说：“还真是凑巧，我自己也喜欢读《庄子》，可就是没想过为它画什么。还是你有想法。”
“我只是有想法，最后还是需要您这样的高手把它画出来。”
“小丫头嘴真甜。”
“实话实说啦。”苏晓笑了。“秀龄姐，您先看看文案，再画几张初稿出来。当然，时间由您把握。”
李秀龄一愣，“这么自由？”
“我怕追得紧了，您就不画了。”苏晓俏皮起来。“毕竟你可是不差钱的。”
“得，既然你如此优待，我非日夜赶工不可。”李秀龄不像是说笑。“活到这个岁数才找到合适的事情做，一定认真对待。”
“秀龄姐，您一定行的。”
“别太早下结论，且等我的稿子。”
就这样，李秀龄接受了苏晓的合作。
离开苏晓的“思敏文化工作室”后，李秀龄没有直接返家，而是来到了西郊墓园。在墓园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后，她离开了。当她出墓园的时候，沈明玉和王霖刚到。当然，李秀龄并不认识她们。她旁若无人地从她们身旁经过，施施然地离开了墓园。
沈明玉望着李秀龄离去的背影，发起怔来。王霖见状轻轻推了她一下。
“明玉，你看什么呢？”
沈明玉这才回过神来，她说：“我觉得刚刚那位中年女士极为不俗。虽然戴着口罩，但依然看得出她是个大美人。”
“我也有同感。”王霖低头苦笑。“这世上出色的美人太多了……”
就像苏晓。程明远喜欢她，梁自得喜欢她……
沈明玉察觉王霖的异样，忙问：“王霖，你怎么不上班跑到墓园来？”
“那你呢？”王霖反问。“你又是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你呀。”沈明玉投降。“好了，我就是想来看看耿冰川，没想到却遇上了你。你是来看望你父亲的吗？”
王霖点点头。
沈明玉拍拍她的肩，两个人一同朝李秋冰和耿冰川的墓碑走去。
走着走着，王霖突然问：“明玉，你还对耿冰川念念不忘吗？”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沈明玉的语气温柔又坚定。“他是我第一个动心的男人，更是我心灵上的一道伤痕。”
王霖不禁进一步问：“即便周叔叔这样疼爱你，即便你和他有了胜男，你也还是放不下他？”
“是的。”沈明玉甚至停下了脚步。“这就是刻骨铭心。”
王霖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是啊，刻骨铭心，所以梁自得才放不下苏晓。虽然她已是秦太太，但她是活生生的，而且经常出现在梁自得面前，这叫梁自得如何放得了？所以他才珍藏着她的绘本，珍藏着她的照片……
现实再一次提醒王霖，她断了对梁自得的念想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梁自得在办公室给王霖的母亲姚春林拔去了电话。
“小梁呀，好久了不见了。”姚春林不知道有多高兴。“找姚阿姨有什么事吗？”
梁自得试探地说：“姚阿姨，最近我忙，一直没时间去看您。您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呀，连个喷嚏都不打。”姚春林不疑有他。“倒是你。霖霖说你最近很忙，连来我们家吃饭的功夫都没有。看来，她没骗我。”
不，她骗了你，也骗了我！
梁自得没有立即拆穿，他说：“姚阿姨，我最近是忙，但是这两天又不忙了。明天是周五，我能去您家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了！”姚春林求之不得。“那就说好了啊，明晚来家里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您，姚阿姨。明晚不出六点半，我就带王霖回去。”
不用说，姚春林在电话那头乐开了花。
梁自得刚打完电话，周思楠就进来了。
“喂，梁自得，你给姚阿姨打电话没有？”
“刚打完。”
周思楠忙问：“上次她妈妈真的生病了？”
“没有，”梁自得苦笑。“姚阿姨说她身体好得很，连个喷嚏都不打。”
“果然，王霖骗了你。”周思楠十分纳罕。“她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真想和你划清界限？”
梁自得一愣。他竟不知道这界限要这样划清，连一起吃个饭都不行了。
周思楠突然说：“昨晚我和她去秦复家给何存知过生日，回去的路上我问她喜不喜欢你。”
“她怎么说？”梁自得是期待的。
“她说不喜欢。”
梁自得的心一紧，他愣了几秒才问：“为什么？”
“你是人民币，谁都得喜欢是吧？”周思楠损他。“而且她还说了，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怎么连自己喜欢啥类型都不知道？”梁自得一脸迷惘。“当然，我知道我喜欢女人。”
周思楠瞪他，“你到底喜不喜欢王霖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这个混球！”周思楠真想揍他。“不过说实话，我觉得王霖在说假话。她其实是喜欢你的，但是她在意自己的过去，怕你嫌弃她。”
“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你不能说吗？”梁自得十分好奇。
“那是她的伤心事，她不想让你知道，我哪敢说出来？”周思楠白他一眼。“有本事你自己去撬开她的嘴。”
梁自得却是不语。
周思楠说下去：“我猜啊，王霖喜欢你，但是因为自己的过去而自卑，再加上在你家见到某些东西之后，彻底死心了。”
“我昨晚回去把家里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啊。”梁自得是真糊涂了。“要不你去翻一遍？”
“有道理。等过几天我有空了，亲自去来个地毯式搜索。”
“好好好，看你的了。”梁自得接着说：“不过，我刚刚和姚阿姨约好了，明天晚上去她们家吃饭。”
周思楠刚想说什么，王霖就推门而进。
她问梁自得：“你要去哪里吃饭？”
“这么快就回来了？”梁自得凝视着她。“不是有事情要办吗？”
“办完啦！”
看到王霖一派轻松的模样，梁自得和周思楠都很意外。这个人最近是怎么了？时好时坏？
梁自得悠哉地说：“王霖，我刚刚给你妈妈打电话，约好明天晚上我去你家吃饭。”
王霖的脸色明显变了，但又旋即恢复正常。她大方地说：“好啊！思楠呢，要不要一起来？正好秦涛出差，你自己在家不好解决晚饭。”
“不不不，我有佣人帮忙，晚饭不是问题。”周思楠不敢坏舅舅的好事。“你们好好吃，不用管我。”
梁自得却说：“来吧，思楠，人多热闹。”还悄悄使了个眼色。
“那我就去了啊。”周思楠明看向王霖。“我家佣人的厨艺到底不如姚阿姨。”
“欢迎。”
王霖笑得很轻松，因为她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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