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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他们九点才起床。

        上午,秦复需要处理一些事务,苏晓也想安静看会儿书,或者欣赏一下三江口的风景,于是他们干脆在酒店待到下午两点,这才慢悠悠地前往天一广场。这次仍是由徐斌驾车,安保邓奇陪同。

        天一广场是明湖规模最大的“一站式”购物休闲广场,集休闲、餐饮、购物于一体。广场整体近似一个环形,围绕广场的是2-4层的商铺,中央是36公顷的广场,其中有绿地有喷泉,优雅环境,景观丰富,商业氛围浓郁且富有情趣。

        现在,秦复与苏晓正沿着广场内一条半环状的路走着。

        “晓晓,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街叫‘碶闸街’。”秦复介绍说。“石字旁那个碶,闸门的闸。”

        “何谓‘碶闸’?”苏晓好奇。“听着有点水闸的感觉。”

        “差不多那个意思。”他说。“明湖近海临山,农耕时代以水稻种植为主,河姆渡遗址就是佐证。然而明湖又属于季风区,降水很不均匀,每到干旱季节,海水就会顺着江河倒灌。”

        苏晓忙问:“那水稻不就遭殃了?”

        “没错。水稻不能被咸卤,否则颗粒无收。所以当时的明湖人急需一种既能排水又能蓄水的设施。”

        “那不就是和大闸一样的东西吗?”

        “是的。可是在古时候,修建大坝是不可能的。”

        “明湖人民一定有办法。”

        “还真是。”秦复自豪地笑了。“在这样的困局中,明湖人发明了‘碶’。简单点说,就是在桥墩之间平行地插上两块木板,在两块木板间填上泥土,这样就能挡住水流。这就是‘碶’,那个木板就是‘碶板’。”

        苏晓略思索说:“雨季时,由于雨量充沛,海水不会倒灌,那就拿下碶板。旱季时,插下碶板,以挡住倒灌的海水祸害稻田,是这样吗?”

        “一点没错。”他搂了一下她。

        “真厉害!”苏晓叹服。“可是,这和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街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过去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河,叫‘勾江’,河上就有碶闸。民国时填土造路,这段勾江就被填平了,碶闸街便由此而来。”

        “可是照你这么说,碶闸街应当是南北走向的街道才是,为何现在却是半环形?”

        秦复苦笑,“它可不是半环形,而是整体像一个‘界’字。天一广场里的这部份相当于‘界’字的上半部。”

        “这么复杂?”苏晓很是意外,“为什么?”

        “2001年天一广场开建,碶闸街被迫改道,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歪七扭八的模样。”他不无遗憾。“这里原是一大片老房子,因为广场的开建,很多老街巷比如‘咸街’‘太平巷’‘桥街’等等,都没了。只有碶闸街保留了下来。用句流行的话说,碶闸街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又是城市发展不可避免的局面。”

        “是的。”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碶闸街的东南段,路边有一家“蜜雪冰城”。

        “晓晓,你想喝奶茶吗?”秦复突然问。

        苏晓笑了,“我对奶茶素无兴趣。”

        “还有年轻女性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他很是意外。

        “牛奶和茶我都喜欢,但是二者混在一起再额外加上糖,口感就变得十分腻味。”苏晓眉毛都皱起来了。“当然,各人口味不同。”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与你走到这里,突然就想喝上一杯。”

        “原来是你自己想喝,还假意问我。”苏晓白他一眼。

        他可怜兮兮地说:“我自己喝没意思,就想找你做个伴,哪晓得你根本没兴趣。”

        “好,我陪你。”苏晓拿他没办法。

        “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让徐斌去,我不要你离开我。”

        她不想素来低调的他出现在那种地方引人注目,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很打眼了。

        秦复会意,他问:“你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热的,最少的糖量。”苏晓说。“我喝不下几口,买一杯就好了,你喝剩了再给我。”

        秦复摸摸她的头,接着让徐斌去买茶。

        很快,一杯小份的奶茶就到了他们手上。

        秦复把奶茶插好吸管交到苏晓手里,“你先喝,我喝你剩下的。”

        苏晓嫣然一笑,接过了奶茶。

        他们继续往南走,很快就到达了药行天主堂。

        药行天主堂又被称为“圣母升天堂”或“无原罪圣母教堂”,她北对天一广场,南临药行街,是一座古罗马风格的建筑,通体砖红色,以少许白线为装饰。教堂高大庄严,占地广阔。

        秦复和苏晓都不是信徒,因此不到内部凑热闹,只是在外头参观。

        “天主教尊崇圣母,基督教尊崇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神,这是这两个教最大的区别。”秦复介绍说。“天主教堂多有雕塑壁画,基督教堂则相对朴素。”

        苏晓看着那宏伟的建筑,“这药行街天主堂看上去比较新,没有老外滩那座天主堂那么古朴。”

        “因为它是九十年代重建的。”

        “怎么说?”苏晓将没喝几口的奶茶递给他。

        秦复喝了一口奶茶,慢悠悠介绍:“药行街天主堂原建于康熙年间,是法兰西传教士来到明湖建造的。由于天主教反对祭祖祭孔,这就与当时中国普遍的价值观产生冲突。于是到了雍正年间,雍正皇帝下令驱逐了所有传教士。”

        苏晓摇头笑笑,“本土化没做好。”

        “是的,”秦复也笑了。“后来教堂就荒废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药行街天主堂其实重建于1994年,竣工于2000年,所以看上去比较新。”

        “原来的教堂没有现在这么大吧?”

        “当然没有了,重建的时候可是拆迁了好一大片民房呢!”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教堂的大门前。

        教堂大门正对药行街,左右两扇门分别嵌着希腊字母“α”和“Ω”。“α”是希腊字母的第一个,“Ω”是最后一个。至于为何在大门嵌上这两个字母,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不必强求。

        “晓晓,我们在这里合个影吧?”秦复把喝完的奶茶递给徐斌。“来,就在这大门前。”

        苏晓努努嘴,“你要戴着墨镜和我拍照?”

        他二话不说摘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们各站大门的一侧,好不好?”

        “那还叫什么合影?”

        最后,他们站在字母“α”和“Ω”之间,苏晓小鸟依人地环抱着秦复的腰,秦复一手搂着她,一手拎着那只墨镜。两个人都面对镜头微笑着,一个笑得甜美,一个笑得志得意满。不得不说,这画面还真是有点腻歪。

        可是两口子过日子,又犯得着管别人怎么看吗?

        合影完,他们前往开明街南端的天封塔。

        在车上,苏晓一直搂着秦复的胳膊倚在他身上,整个人软绵绵的。秦复对她而言,亦父亦夫,亦师亦友。她就是喜欢赖着他,再大的道理也撼动不了她的心。

        路过城皇庙的时候,秦复突然问:“晓晓,你怎么看待纪信为救刘邦而死呢?”

        “尽其道而死,正命也。”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多时,天封塔公园到了。

        仍是秦复和苏晓走在前面,徐斌和邓奇跟在后头,一行四人很快就来到塔下。

        “天封塔始建于武则天年间,因建塔年号始末为‘天册万岁’和‘万岁登封’,故取名‘天封’。”秦复望着那六角高塔。

        苏晓也望向那高塔,她说:“唐塔是四角的,宋塔才是六角呢。”

        “南宋时重建过,于是就成了这六角的模样,而且高度也增加了不少。”他说。“天封塔的命运很坎坷,可以说,它是在无数次的毁坏与重建中度过的。我们现在看到的天封塔,其实是1989年,官方根据天封塔地宫中发现的模型重建的。”

        苏晓打趣:“那时候,秦涛都出生了。”

        “是的,不到一岁的奶娃子。”他也笑了。

        “一次又一次重建,可见明湖人对天封塔感情之深。”苏晓感慨。“想必这塔大有来头。”

        “当然。进塔去,我讲给你听。”

        “好。”

        恰好塔内没有其他游客,他们得以慢悠悠地登塔,徐斌和邓奇也无需随行。

        没用多少时间,他们就到了塔顶。

        秦复揽着苏晓站在窗前,一边看风景,一边讲起了故事。

        “很久以前,镇海招宝山外出了一条鲨鱼精作怪,使得明湖城常受水淹浪打,老百姓叫苦连天。这时候,有一位老石匠偶然在四明山顶看到一颗金光闪闪的红宝石。老人家知道这是宝贝,于是用七七四十九天将这颗宝石雕琢成一颗宝珠。功成之日,鲨鱼精又来兴风作浪。宝珠立马发挥作用,以万道金光消灭了那鲨鱼精。”

        苏晓不禁感叹:“就算是宝石,也得一番雕琢才能成器。”

        “是了。”秦复也有同感。“而且无论鲨鱼精还是宝珠,其实都是上天的安排。”

        苏晓点点头,又问:“难道天封塔就是用来供奉这颗宝珠的?”

        “没错。建塔的时候,全城老百姓积极参与。他们搬石块运泥沙,日以继夜地劳作,仅仅一年就建好了这天封塔。”

        苏晓很是感动,她说:“我想起了周文王建灵台。《诗经》说:‘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造福百姓的事情,无需官方动员,老百姓自会帮忙。”

        秦复搂了一下她,“懂得真多。”

        苏晓谦虚地摇头笑笑。

        “天封塔建好后,宝珠被供在塔顶,从此与宝塔雄镇明湖,保一方安宁。”秦复既感慨,更自豪。“晓晓,你看,登上塔顶,几乎能将整座明湖城尽收眼底。在过去没有这么多高楼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远方的大海。”

        苏晓环抱着他的腰,安静地聆听。突然,她提出一个问题:“过去没有脚手架,怎么修建高塔呢?”

        “这就不得不夸夸我们明湖人的聪明才智了。”秦复得意地笑了。“明湖人善于利用泥沙。他们将泥沙堆在塔的四周当成脚手架,每当塔高一层,泥沙也跟着高一层。等到天封塔建好之后,泥沙也是堆积如山了。”

        “想必你们也有好办法来处理。”

        “必须的。”他指向天封塔南面一条东西向的马路。“晓晓,这条路叫‘大沙泥街’。它的前身就是明湖人用建造天封塔的泥沙铺就的马路。在它的南面还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路,叫小‘沙泥街’。”

        苏晓叹服。

        这时候,秦复神秘地笑了,“其实,明湖还有一座‘地封塔’,它与天封塔如影随形。”

        “可是这附近似乎看不到其他高塔呢。”

        “因为它是躺在地上的。”

        苏晓不明所以。

        秦复打开手机地图说:“晓晓,你看,解放路与开明街都是自北往南,它们二者的间距是否越来越窄,最后交汇在一起?”

        “还真是。这两条路形成一个南锐北丰的倒三角,那可不就是塔的模样?”苏晓恍然大悟。“难怪你说‘它是躺在地上的’。”

        “不但形状像宝塔,这一片区域的规划也是和天封塔一一对应的。”他放大着地图。“天封塔总共十四层,含地宫在内,是七明七暗的格局。这地封塔内就有‘七明’的街巷。最北面的县前街就是地封塔的第一层,县衙区域就是地塔的地宫。”

        苏晓看着手机地图,认真地聆听。

        “再往南,也就是往塔顶上走,依次是‘小梁街’,‘大梁街’,‘郁家巷’,‘新街’,‘县学街’,‘寿昌巷’。这七条东西的街巷就是地封塔的‘七明’。接着往南走,有个‘纺丝巷’,它就是地封塔的塔刹。最后这块三地叫‘龙舌尖’,它就是宝塔相轮上的宝盖。”

        苏晓恍然大悟,又问:“这地封塔是否也如天封塔一般,供有宝珠?如果有,在哪里呢?”

        “真是个好问题!”秦复赞赏地摸摸她的头,接着指向地图某处。“你看,这个位置就是古时候的‘日湖’,它就是地封塔供奉的宝珠。”

        “……太绝了!”苏晓赞叹不已。“我由衷佩服你们明湖人的智慧。”

        “可惜古日湖因为淤塞被填平了,现在只有一块石碑作为纪念。”他指向窗外的西南方向。“晓晓,你看,古日湖就在那一边。”

        “嗯,看到了。”

        两个人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风景。

        突然,秦复说:“晓晓,待会我想带你去见两位朋友。”

        苏晓一愣,本能地问:“谁?”

        “一对许氏老夫妇。”他说。“他们原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两个人今年都有八十岁了。”

        “想必有儿孙承欢膝下。”

        “有儿孙,但是都在国外。”秦复苦笑。“他们唯一的儿子在90年和太太移民美国,从此一去不返。老人家不愿离开祖国,所以这些年与儿子一家渐行渐远。”

        苏晓一声叹息,“这对夫妇原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八十年代,萧山的麻编工艺鞋就已走出国门,博得世人青睐。许氏夫妇就是在萧山做麻编工艺鞋的。他们做的鞋子工艺极好,我父母,尤其是我母亲很喜欢他们做的鞋子,因此结下友谊。”秦复说着悠悠往事。“当然他们现在不做鞋子了,而是回到广仁街的老宅安度晚年。这次来明湖之前,我请求他们为你做了两双鞋。”

        苏晓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会不会太劳烦他们了?”她脸红了。“我真不好意思见他们。”

        “放心,他们见了你只会是喜欢。”

        “你这家伙,事先也不和我透露一下。”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他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他们家。”

        “你刚刚说他们住在老宅,是指过去的那种老房子吗?”

        “是的,但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平房。”他牵着她的手下楼梯。“我给他们买了一处公寓,但是老人家就是喜欢老宅子,怎么也不肯搬,公寓就一直空在那里。”

        苏晓皱眉头,“他们的儿子呢?不管他们了?”

        “隔着太平洋怎么管?”秦复没好气。“顶多打打电话,寄点生活费,可是老人家需要的又不是这些。”

        苏晓叹息。

        他们离开了天封塔。

        这回秦复不要徐斌和邓奇陪同,他亲自驾车带苏晓去见许氏夫妇。

        广仁街在海曙区北边,离天封塔公园并不太远。秦复先是绕到古日湖遗址看了一下,再往北走。没用多久,他们就到了广仁街。广仁街是老街巷,路面狭窄,秦复只能在街口停车。

        下车后,他们步行一小段路便到了那许氏夫妇的家。

        果然是一处普通的平房。白墙,黑瓦。因为年代久远,全都糊上一层灰黄色,愈显破败。但由于样式确实是过去江南宅子的模样,所以即便破旧,也仍然有一种神韵美。

        就像是会算时间似的,许氏夫妇早已在门前等候。万幸,两位老人虽然年届八十白发苍苍,但是面色红润,看上去很硬朗。

        秦复径直走向他们,分别和二人拥抱了一下。

        “许叔叔,许阿姨,长远弗见。”他说明湖话。“我现在才带晓晓来见你们,真不好意思。”这句就是普通话了。

        许老太太慈爱地笑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秦复揽过苏晓,简要地跟老人家介绍了一下。

        “你是南京人。”许老太太对她很有好感。“果然是金陵女子,长得真好。”

        许老先生也笑着点头。

        “您过奖了。”苏晓很不好意思。

        许老太太赶忙拉着她进屋,秦复和许老先生随后。

        不得不说,这间平房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很整洁,完全不像一般老人住的房子那般不讲究。房子后头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似乎种着不少植物。

        苏晓一看到这个小院,眼睛就亮了。

        许老太太笑说:“晓晓,你先看鞋子合不合适,一会我再带你来参观这巴掌小院。”

        “她呀,一看到花花草草就走不动道。”秦复拉着苏晓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乖,先试试鞋子。”

        许老先生把鞋子取来了。

        还真是两双麻编工艺鞋,而且都是细带凉鞋。一双是米色底白色鞋面,平跟。一双是浅米色底黑色鞋面,约莫5厘米的坡跟。这两双鞋都是样式简单,但又不失时髦。

        苏晓小心翼翼地试了鞋子。果然,都很合脚。试着走两步,竟然非常舒适。

        “这是我穿过最舒服的鞋子了!”她惊喜不已。“简直就是庄子说的:‘忘足,履之适也。’”

        许老先生笑得十分开怀,他说:“以前这种鞋子有名字的,叫‘生风’,取‘步履生风’之意。我看,晓晓的‘忘足’境界更高一些呢!”

        秦复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许老太太却指着鞋子说:“老许,那里是不是还有一截线头?”

        许老先生仔细一看,“还真是。稍等,我去拿剪子来。”

        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把惯用的剪子。

        苏晓不忍见他如此忙碌,于是指着旁边一个五屉柜说:“许老先生,剪子是不是掉在那柜子底下了?”

        秦复马上走过去推开那柜子。

        果然,剪子就在那里。

        “天哪,你是怎么知道的?”许老先生惊掉下巴。

        苏晓忙说:“我乱猜的。”

        “晓晓的直觉很灵,”秦复将剪子交给许老先生。“所以我一点也不敢欺瞒她。”

        许老太太白他一眼说:“你这臭脾气就算了吧!指不定平时怎么欺负人家呢。”

        苏晓小声地辩护:“他没有啦。”

        秦复得意地笑了。

        这时候,许老先生已经把线头处理好了。

        许老太太拉着苏晓到后院参观,留下秦复与丈夫闲话家常。

        后院并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养着不少兰花,茶花和吊兰。当然不了盆栽的蔬菜,比如香葱,胡萝卜,西红柿和茄子等等。

        苏晓把所有植物都仔细观察了一遍,有些还用手机拍下了照片。

        许老太太打趣:“就这个破院子,你还当个宝贝似地瞧得那么仔细。”

        “我觉得很有意思呀!”苏晓轻抚着那还没有变红的小西柿。“同一种植物,由不同的主人种出来,感觉完全不同。”

        许老太太爱怜地看着她,“我看你这个孩子,颇有些灵性在身上。”

        苏晓笑了,“哪有这回事?您别听秦复胡说。”

        “我活到这个岁数,不会看错的。”许老太太自有道理。“你自己想想,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像能预知似的?”

        “没有这么厉害啦!”苏晓苦笑。“我只是对某些事情的直觉准一些。而且说来也怪,好像就是这从两年开始,感觉越来越准确。”

        许老太太叹息着说:“有些人确实有这种能力,这个用科学是解释不了的。我想说的是,晓晓,这种能力未必是好事。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懂得装糊涂。”

        苏晓乖乖说:“许阿姨,我知道了。”

        “秦复平时没有让你帮他判断什么吧?”

        “一点也没有,反而总是叫我不要多想。”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爱你。”许老太太很是欣慰。“这小子就是命好。”

        “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认识秦复多久了?”

        “从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啦!”许老太太笑得慈爱。“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了。高大英俊不说,而且非常聪明,钢琴弹得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他呢!”

        “可以想象。”

        “当然,他现在也很有魅力,很迷人。”许老太太的话语间都是欣赏。“……多了些许皱纹与白发,反而更有气质了。不得不说,老天真的优待一些人。”

        苏晓莞尔。

        “可惜,他与孟素琴和宋晚云认识的时间不对,引发了那么多悲剧。”许老太太叹息。“晓晓,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苏晓不敢瞒她。“李秋冰后来的结局……您知道吗?”

        许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我还知道你如何与秦复相识,秦复如何像你的父亲。”

        “秦复和你们是真的要好。”苏晓笑得温柔。

        许老太太却是叹息。她说:“我知道李秋冰是个苦命人,可是秦复也没少受罪呀!当年他如何能预知后面那一堆事呢?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只能找我们两口子诉苦。”

        “看得出来,他很感激你们。”

        “他比我们的儿子做得都好!”许老太太抱怨起孩子来。“移民就移民吧,还总找借口不回国探亲,我真是白生这个儿子了。”

        苏晓俏皮地歪歪头,“有你们看守家园,他才能到海外开疆拓土嘛!”

        “呸,他哪有这个本事哦!”可是笑得非常开怀。

        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抱怨都行,别人是一句重话也讲不得的,苏晓深谙这个朴素的道理。

        许老先生进后院来了。

        “老太婆,秦复要走了。”他走过来牵住妻子的手,“快把晓晓还给他。”

        许老太太悄悄对苏晓说:“阿姨刚刚叮嘱你的话,你可要记牢了。”

        “许阿姨,我会的。”苏晓十分感激。

        回到前厅,秦复早已站在那里。他手上拎着的袋子里装的是许氏夫妇为苏晓做的鞋子。

        “下次带天爱过来。”许老太太拍拍他的肩。“我只看过照片,可把我馋死了!你这阿囡长得也太好了,我真想抱抱这个洋娃娃!”

        “您放心,我会的。”秦复笑得可骄傲了。

        许老太太又依依不舍地和苏晓说了几句话。

        这对恩爱的老夫妻不但送秦复和苏晓上车,还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在车上,苏晓想着许老太太说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懂得装糊涂。”

        道理她都懂。可她不是木头人,有些事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在“天机”与“人情”之间做选择,会是什么后果?

        “晓晓,”秦复边开车边和她说话。“你就是知道那把剪子在柜子底下,并不是猜的。”

        “……是的。”

        “答应我,以后这种事情,知道了也不能说。”

        “我不忍心看到许老先生急得团团转。”

        “再急也不能说。”

        苏晓敲他的胳膊,“恁地铁石心肠!”

        他腾出右手握住她的小拳头揣进怀里,温柔劝说:“天机不可泄露。晓晓,自私一点没关系。”

        苏晓焉能不懂他的心意?

        她看着那染着岁月风霜但仍然英俊的面庞,以及被夕阳照耀得闪闪发光的花白两鬓,不知怎的,她生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来。她的拳头不是正被秦复揣在怀中吗?于是她挣脱了他的手。秦复不疑有它,两手抓着方向盘专心开车。

        苏晓心一横,隔着衬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着他的胸膛。

        秦复有很好的运动习惯,再加上先天条件优越,所以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他的胸膛很结实,挠起来怪舒服的。原本苏晓只是想捉弄他,没想到自己竟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可是她舒服了,那一位却得忍受着痒痒。

        “晓晓,别太过分了。”秦复警告她。“我可是开着车呢!”

        “谁让你把徐斌扔下?”她仍不撒手。“谁让你偷偷安排我见朋友?”

        “……真是把你惯坏了。”

        “那你就把我给休了。”

        “那不行,我还要留着你给我带孩子呢!”

        “我看,是我把你给惯坏了。”

        “哈哈。”

        两个人在说笑中游完了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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