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短篇一）前世：血染雪掩城

她拖着早已麻木失去知觉的下身，勉强的在雪地上爬行，肉早已糜烂，鲜红的血液浸染进了白雪里，一步一步朝楚萧沐所在的城楼方向蔓延，从上空看来，真是一道“绝美”的景致。

        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雪，是心痛还是身体痛，泪花早已模糊双眼，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可她只想到他身边去，想亲口的问他一句，“楚萧沐，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她叫洛晴雪，本是陈国的亡国公主，年幼时被楚国的王爷楚元诩收养，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更是让她认清仇人，楚国国君和太子楚萧沐。

        晴雪有记忆以来，便爱慕着楚元诩。

        从朝云到残阳，从初夏到暮雪。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楚元诩知，却装作不知。

        楚元诩是楚国皇帝的弟弟，贤王。虽年纪差了20有余，但这位王爷，在朝堂上呼声极高，也深受臣民喜爱。因楚国的当朝国君唯有一个儿子，楚萧沐。他的生母，是个娼妓。

        楚萧沐的前半生，都活在娼妓生母的阴影里。王孙贵胄纷纷鄙夷之，连太监宫女都敢对之轻视。父皇，更是以之为耻。坚强，隐忍，厚积薄发。他的眼里只有皇位，只能有皇位。楚萧沐能文能武，天资卓越，仿佛天生的君主。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晴雪面带微红，一笔一画，写下了这句。楚元诩看在眼里，眉头一皱。

        他不是不知道晴雪爱慕着自己，只是，比起这些儿女情长，他的眼里，只有楚国乃至整个疆土。他千辛万苦培养晴雪，却又亲手把她推进了青楼，只为她青楼女子的身份，让楚萧沐，永无翻身之地。

        晴雪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一句，换来的竟是他的头也不回。

        是啊，你是陈国的公主，唯有如此，你才能向你的仇人，楚萧沐父子报仇。楚元诩的话在晴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晴雪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翌年，皇帝力排众议，立娼妓之子楚萧沐为太子。通过精心设计和伪装的太子妃，洛晴雪，被送进了东宫。

        这一场谎言编织的红妆盛宴，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那一夜，洞房花烛，楚萧沐，信誓旦旦的握住晴雪的手，将自己的玉佩交于她手。此生定不负相思意。

        接下来的五载，应该是三人最安定的时光了吧。楚萧沐与晴雪一直以来都相敬如宾，偶尔送来纸鸢，时而一起饮佳酿，从风花雪月，聊到快意江湖。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也有捅不破的纱。楚萧沐第一眼，就对晴雪心动了，只不过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楚元诩埋在自己身边的雷。他试图走近她的心里，试图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只不过，晴雪永远给他的，都是假笑，还有翻云覆雨后她刻意喝的避子汤。

        楚萧沐还是一点一点，一天一天的，陪着她。朝朝暮暮，平淡，却又安定。他也未曾纳过良娣。

        直到皇帝驾崩，帝位悬空。

        “虽立有太子，但太子生母身份低微，远不如贤王德行配位，人品贵重。”朝臣复议着。

        “可太子是先皇所立，太子尚在，哪有皇位给王爷的。”国相崔和，力挺太子。

        众说纷纭中。

        “可也没有，未来皇后也是青楼女子的。”楚元诩的党羽，将晴雪的假身份公开来，朝堂上一片唏嘘。

        “太子妃，洛晴雪，本是陈国公主，被贤王收养，并按差在太子身边。这便是铁证。”楚萧沐的心腹拿出了重重铁证。

        最终，兵戎相见，成王败寇。在楚萧沐的精心部署下，终于，夺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座。

        哪有所谓的真情，哪有所谓的以心换心，不过是看似平淡的温柔刀，刀刀扎进了晴雪的心里。终有一日，她不再服食避子汤。她将一切真相写在了他赠与她的锦盒里，还有一张太医的药方，安胎药。人心都是肉做的，更何况，是那个日复一日守护着自己的他。

        “晴雪，小心烫。”

        “晴雪，当心，脚下滑。”

        “我陪你。”

        “你放心，有我在。”

        …

        楚元诩，晴雪，皆成了阶下囚。

        “这太子妃，不，如此身份的亡国公主，更是居心叵测，断不可留，大楚的皇后，当是我崔家之女。”楚萧沐能登上皇位，国相功不可没。当然，也有答应他的崔家之女皇后的宝座。

        楚萧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在叛乱中的有功士兵，便拂袖而去。崔和满意的笑着，他们宛如饿狼一般，将晴雪撕碎，直到，鲜血染红了整个囚室。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楚萧沐看着从楚元诩的府邸里搜出来的关于晴雪的东西，那是她的字，他一眼便能认出。他也知道，这是晴雪写给楚元诩的，因为太子大婚礼的那天，晴雪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位曾经的贤王。也是这般。当战败的楚元诩疯魔的告诉他，洛晴雪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时。楚萧沐那骨子里，对风尘女的憎恨，扭曲，早已上心头。

        牢房里，四下已无看守，晴雪，眼神空洞，但仍有一气息尚存。她手里还死死拽着楚萧沐的玉佩。楚元诩知道，是她背叛了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心呢。

        再不久便是立冬了，城里早已飘起了鹅毛大雪。

        “太子妃，不，罪妇洛晴雪，你还有什么想对陛下说的吗？”大太监欲上前搀扶。晴雪轻轻一笑，一把推开。

        她拖着早已麻木失去知觉的下身，勉强的在雪地上爬行，肉早已糜烂，鲜红的血液浸染进了白雪里，一步一步朝楚萧沐所在的城楼方向蔓延，从上空看来，真是一道“绝美”的景致。

        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雪，是心痛还是身体痛，泪花早已模糊双眼，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可她只想到他身边去，想亲口的问他一句，“楚萧沐，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红颜薄命，就是这般吧，她的生命停留在了这片雪地里。

        楚萧沐的泪，早已侵蚀满面，只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不敢让这群重臣有所忌惮，不敢让崔和新生二心。

        三十年后，

        楚国皇帝，楚萧沐，驾崩，他的遗言，是将自己与皇城山外的一座野坟葬在一起。并将自己的花白头发，与一缕青丝和在一块。野坟上刻着，爱妻，晴雪，与我们逝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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