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金蝉脱壳
他没头没脑的问话让霜盏一怔，转眼倒也想明白了，却觉得哭笑不得。
“别溅上血，手段随你。”
陆云澜身形一晃，鬼魅般飘到了那狼牙守卫身后，在他发声之前单手拧断了他的喉骨。
扒了外袍尚且温热的尸体被仔细地藏进了花木阴影里，陆云澜转出那丛半人高的花木，看着已经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的霜盏，不得不再次感叹凌雪阁的神奇。
她身量颀长，换上这一身加上男人的样貌，一眼看去，倒也瞧不出什么。
霜盏走到他的右边，按上他的肩，手上施力压得他微微弯下腰，“我应当避开伤口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察觉到她另一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这别扭的动作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笑。
“你是个囚徒，别笑。”霜盏瞥见他的表情，不由得提醒他，“你得这么弓着腰和我出去，守卫不能比囚徒矮。”
“可是很好笑。”他不自觉地弯了唇，然而霜盏在他手腕上轻轻掐了一把，他只好努力压下笑意，做出正儿八经的样子，“好，我不笑了。”
“我走你右边，就算是查，他们总不会想着要从我的位置再查一次。记住，别说话，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装作听不懂。”
这话很是奇怪。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但说不清是什么，此时也不是探究的时候。
两人以挟持的姿势径直往大门走去，路上虽也有守卫向他们看来，却都没有再问，只是到了大门口还是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门口一左一右两个狼牙守卫原本懒洋洋地抱臂倚着，见他们过来都直起身来。
“奉大人的命，出去办点事。”霜盏自如地换了低沉的男人声线答道。
“这么晚，办的什么事？”狼牙守卫摸着下巴，审视着低头不语的陆云澜。
“嗨，能是什么事呢？”霜盏向他们做了个手刀的手势，“那舞姬胆大包天，带着情郎进了那间房。”她指了指陆云澜，又指了指远处的小楼，“这是个听不懂中原话的外族人，根本不知道进了大人那楼的女人都是要做什么，竟然想着去拦，大人不耐烦应付这事，说是今日心情好，不想在宅子里见血，让把这小子带出去。”她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就扔河里头，鬼都找不着。”
两狼牙守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又见陆云澜一脸茫然无措，却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的模样，已是信了。右边那人伸手拍了拍霜盏的肩，“行了，快去吧。敢坏大人好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后背本就隐隐作痛，被这一拍更是不由自主地一颤，当下却也只能同他们一样放肆了然地笑了两声，押着人出去了。
两人走得不快，身后灯火渐暗，直到离了那宅邸所在的巷子，霜盏方才停了下来，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还好吗？”她用的是原本的声音。
“你们凌雪阁，真的很神奇。”他弯唇微笑，真诚地感叹道。
“今夜他们发现希沙木死的可能性很高。”霜盏没接他的话，轻声分析道，“你既然有伤在身，最好也不要趁夜出城。还是去先前那座庙，等到天亮了，我另有安排。”
“好。”他点点头，“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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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同于上次，两人不敢生火，只得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
“你是怎么说服他让我进去的？”
“先前在台上，他选中我的时候，我向他展现的是惊惧，我觉得他很满意。”霜盏自香囊里拿出了一只青色的小瓷瓶，慢慢回忆道，“后来上了那座楼，进门我摔那一跤虽然是为了试隔音效果，倒也看到他好像很喜欢这种惊慌失措，所以我就依着这个演了。”
“你手里是什么？”陆云澜略微低头打量着她手里的小瓶子。
“洗去妆容的东西，先前从阁中带来的。”她手上不停，擦去了先前的男人妆容，恢复本来面貌，神色恹恹，“终于不用再演了。”
“可是如果你在演一个懦弱的舞姬，他又怎么会同意你的要求？”
“我提出了献舞，但是需要一个乐师，我对他说的是乐师是我弟弟。只不过一看你的脸就知道，我一定在说谎。”
“你……”他一脸惊愕。
“我要的就是这样。”她笑得云淡风轻，“凭着我的身份，带了一个异族乐师，还欺骗在先说是弟弟，无论怎么看，都是情郎。”
“……”
“卷宗上说，这人在房中事上似有特别癖好。我不太清楚是什么，只能试一试。他喜欢懦弱的女人，那张床大得离谱，旁边还挂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喜欢玩点把戏。说不定觉得有个情郎在旁，更有意思点。”
“……说不定？”
“嗯，因为卷宗上也没有指明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只能试试，不过也算对了。”
“那要是不对呢？”
“不对就换一种方式。像我先前故意跌那一跤，若是他表现出厌恶，我也不会再用这种懦弱的姿态演下去。”
“你先前就想好了这些事吗？”
“没有，除了在台上时候的样子，其他的安排都是我跟他走的时候想的。”
“你……你怎么会想这么多？”
“就算提前计划好了一切，对手也未必会按照计划中行动，所以有主体的想法就足够了，其他事走一步看一步。更何况，我也没想到这人直接选中了我，倒是连花心思混进去的那一步都给省了。”
“可这也太冒险了。”
“我提出和他喝酒，他答应得很快，应当是想到了我是想灌醉他以此逃避我的命运。”她轻蔑地笑了一声，“因此他说，他喝多少，我就要喝多少，是对我的警告。”
“那你还敢应他，你就不怕他翻脸？”
“没什么可怕的，何况我觉得这也可能是他的试探。”她摇了摇头，“试探我究竟只是一个普通的被他选中的舞姬，还是混进来的刺客。”
“怎么可能？”他立时反驳，却还是迟疑了，“你我皆没有露出破绽又怎么会……”
“怕死，所以多疑。他再试探一次，总不会亏。”她沉吟片刻方道，“舞姬未必敢与他赌酒，不仅是女人不会喝酒的原因，更是因为不敢开罪客人。他说那话时打量我，我故意露怯，又摆出了强作镇定的样子，急不可待地饮尽那一杯酒，以证我的决心，并展示了我的畏惧。”她神色讥诮，“他不觉得自己能输给一个女人，只不过再算上先前宴饮的量，喝得太多了。”
“本来应当顺利，能够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今晚运气实在不太好，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动静，这人偏偏在那个时候醒过来。”
陆云澜感觉肩膀又一次痛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把房间变成那样？”
“他尸体上的刀伤还有房里被破坏的样子，是为了引导他们把这件事当作有第三人入室的刺杀。那里的守卫稀少，隔音又极佳，他们就算发现了此事，也很难判断事情发生的时间。”
“你为什么会……”
“这些事本就是该知晓的，若是连这点临危处置的能力都没有，我也不配为凌雪阁高阶弟子了。”
陆云澜无言以对，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进了门以后，应该还看了我一眼吧。”
“可能……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本能。你看我这一眼，加上你不说话，落在他眼里，就是因为听不懂中原人的话，进而依赖我，也是无措，他对于这种弱势的惊恐的无措的喜欢，也许——”她思量了一会儿方道，“……也包括男人。”
陆云澜一阵恶寒。
“你不用这副表情，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霜盏见他神色不豫，倒觉得失言。
“我只是有点后悔，后悔没带上刀。”他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然我就能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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