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工人
一晃到了平安夜，周澜生的生日。
圈里的二代们基本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国际私立，多语教学，圣诞虽然不比春节，但也是要放假的，因此来的宾客里，年纪相仿的基本都是熟面孔，——当然这些周澜生一无所知。
因为前段时间莫名的发烧，他一直在家修养，连学校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周潮生会帮他担起照顾宾客的责任，周澜生只需要端着酒杯，微笑，点头，在他身边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吴恕和程海阔前后脚进的宴会厅。
周澜生听见周潮生的提醒，看过去，继续微笑，点头。
“澜生，生日快乐啊。”裴娇笑得得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潮生也是，好久没看见你了。”
“裴姨圣诞快乐。”周潮生和她碰了碰杯。
周澜生微笑，点头。
007：“宿主，你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吧？”
“你看我敢说话吗，”周澜生在心里嘀咕，“我看见她我就别扭，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么漂亮的阿姨背地里竟然这么对自己孩子。”
裴娇和周潮生已经寒暄了数个来回。
“行了，你们小孩子好好玩，”她转身替吴恕整理了下衣领，笑得仿佛是个称职慈爱的好母亲，“照顾好两个弟弟。”
“裴姨再见！”程海阔率先说。
他家陈女士领他进门就不见人影了，刚看见周潮生两兄弟，他屁颠颠马上过来，要不是碍于裴娇在一旁，早扯着周潮生搭讪了。
吴恕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见，妈妈。”
周澜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点假兄弟。
“呼……”程海阔眼巴巴看着裴娇走远，长舒口气，“和长辈打交道太累了。”
“又没让你去打交道。”周潮生好笑地看他一眼。
“哎呀你不懂，就是那种感觉，怪怪的，笑看着不像笑……”程海阔抓了抓脑袋，瞥见一旁的吴恕，忙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不是你妈妈啊，我是觉得大人都那样……”
“我知道。”吴恕笑了笑。
周澜生一直暗中观察。
吴恕虽然神色泰然，但细看之下，可以看出脖颈上又轻微的淤痕，这道淤痕在大厅熠熠灼灼的灯光下不甚明显。
“对了，还没祝你生日快乐。”程海阔拍拍周澜生的肩，“礼物给你家管家了，晚上回去你再拆。”
“谢谢。”周澜生收回目光，给他递了杯酒。
“不用客气，反正不是我准备的，我就带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程海阔憨厚一笑。
周澜生：“……”他是实在不理解，周潮生这种温柔敏感的美人是怎么忍受得了这种憨货的。
“生日快乐。”吴恕从旁拿了杯酒，撞了撞周澜生的酒杯。
“谢谢。”周澜生瞥见他袖口底下也有伤。
在剧情线里通过文字了解和亲眼所见到底不一样，作为一个背着所有人手握剧本的男人，周澜生知道吴恕光鲜背后隐秘的苦楚，再加上这些伤痕带来的震撼，甚至产生了一丝怜爱。
周潮生要替他应酬，叮嘱两句，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程海阔跟屁虫似的，恨不得黏他身上，也跟着离开，剩下吴恕和周澜生留在原地。
这个气氛……有点尴尬。
穿着小马甲的服务生路过，手上的托盘里摆了一盘精致的小蛋糕。
周澜生顺手牵了一块，递给吴恕：“吃点？”
吴恕原本看着两桌之隔的周潮生出神，蛋糕递到眼前，诧异地挑起眉梢。
“给我的？”他不自觉扫了一眼周澜生，眼神怀疑。
周澜生看着他接过蛋糕，悠悠叹了口气。
“生日叹什么气，下毒了？”吴恕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舀了一勺。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周澜生不认同地看着他，“你怎么对我这么防备？”
“你想多了。”吴恕往后靠在大理石石柱上，语调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兴趣缺缺。
周澜生自从知道他受了裴娇的罚，看他总感觉哪哪都是伤，现在见他靠着，目光不自觉落到吴恕的腿上。
别是被打伤了腿吧……
“你不对劲。”吴恕倏地直起身子，凑近了几分，紧盯着周澜生的眼，颇为探究。
“怎、怎么了？”干嘛突然凑得这么近！周澜生的眼神游离在他漂亮的眉眼上，喉结滚了滚。
吴恕注意到他的动作，极轻地笑了一声。
一点点气息沾上周澜生的脸。
“怎么了？”吴恕玩味地重复一遍他的问题，“从我进门到现在，你一直偷瞄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
周澜生：“……”哇，被发现了呢。
“如果不是见识过你对程海阔多么情根深种，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到我身上了呢。”吴恕说道。
“我就纳闷了，”周澜生胸腔闷出一声呵笑，斜睨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按你的说法……你暗恋我吗？”
007：“宿主，人不能……至少不该……”这么不要脸。
吴恕：“……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余光。”
“那玩意不准，”周澜生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所以你看，话又绕回来了，你这样不对，你应该对这个人世间多一点信任。”
“当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周澜生循循善诱：“你可以先从信任我开始。”
吴恕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过了许久，才一言难尽地问：“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007也说：“宿主，我也觉得，你有点像个传、销头子。”
周澜生：“你这个问题……因为我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有很多优点吗？”
吴恕神色复杂：“比如？”
周澜生一噎，小马甲服务生再次路过两人，依旧举着托盘，好奇地偷偷打量。
“对了！大方！”周澜生一手握拳，在掌心一锤，又拿了一块小蛋糕，塞到吴恕手上，“感受到了吗，我的大方？”
吴恕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被塞满的两只手。
“所以你是觉得我上次没给你吃蛋糕很小气？”吴恕把手里的蛋糕放到一旁的长桌上，“搁这点我呢？”
“狭隘！”周澜生一身正气，指责他，“我像是这种人吗？”
吴恕微微一笑：“不用像，你就是。”
周澜生还想再说什么，吴恕的目光却突然顿住。他好奇地顺着看过去，裴娇和一个栗色长发的甜妹面对面站着，隔着人群冲吴恕招手。
这是叫他过去？
吴恕低声招呼了一句，朝裴娇走去，和他同步的，还有不远处的程海阔。
“宿主，好机会！周潮生落单了，去啊！泼酒啊！”007提醒道。
对了，还有任务。
周澜生走回周潮生身边。
“澜生？”周潮生看见他还挺惊喜，“总站着会不会累，想休息吗？”
美人你大可不必这么贴心，我会下不了手。
周澜生在心底叹了口沉重的气，维持着暗恋程海阔的人设，故作吃味地问：“你刚才和程海阔聊什么呢？”
周潮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到目前为止的剧情中，周潮生还不知道原主对程海阔的心思，故不解道：“没聊什么，就是一些学校里的事。”
“学校里的事能聊这么久？”周澜生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
按剧情发展，现在还没到把事情戳破的时候，主角之间的感情尚且出于幼苗阶段，万一周潮生顾忌他的心情，不和程海阔处对象了怎么办？
啧，语言的艺术。周澜生赞美自己，他可真厉害。
他这话说的就像来找茬的，周潮生思索无果，只能先哄道：“那下次不聊这么久了，你别生气。”
这话回的……周澜生就觉得自己像个作精。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找麻烦吗？”周潮生佯怒，手心悄悄蓄力。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对不住了！
他手往前一送，酒杯倾斜，琥珀色的酒液顺势倒在了周潮生的前襟。
两人周围的人不多，周澜生听见了几道起此彼伏的惊呼。
“澜生，你……”周潮生惊愕地低头看看，想说什么却止住了话头。
旁边的服务生上道地递来湿巾。
但是晚了，这件衣服怕是废了。
周澜生心虚得要命，心底反复默念罪过罪过，神色还是止不住有些无措。
第一次干这种事，好紧张。
一旁的服务生是周澜生早就安排好的，对周潮生低语两句，示意带他去换衣服。
这样确实太失礼了，周潮生叹了口气，压下情绪说道：“我先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你有事就找郭叔。”
周澜生嗯了一声。
“宿主，积分又涨了！”007兴奋道，“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嘛。”
周澜生却高兴不起来，神色甚至看着有些难过。
经过今晚，他正式踏上了炮灰的道路，今晚的事虽然看见的人不多，但一传十十传百，圈子就那么大，周家兄弟不合的消息迟早传开。
周潮生被他关一晚上，对他心生隔阂和防备，随着剧情的发展，关系彻底破裂，周围众人也会很快看清他的“真面目”，从而站队成为主角坚强的后盾。
等待他的就是众叛亲离。
主要周澜生实在接受不了温柔的美人对他横眉冷对的模样，太伤人了。
“宿主，你在干嘛呢？”007见他不说话，好奇道。
周澜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看见金碧辉煌的大吊顶，心情更忧愁：“我在心碎。”
007：“……你能等会儿再碎吗，咱还有事。”
周澜生内心流泪猫猫头：“好的呢亲。”
不过是卑微打工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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