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男生撑着黑色的伞，雨被阻挡在外面，留下一小片安静而细碎的天地。

        颜芙慌乱地往后退两步，将俩人的距离拉开，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又快速垂下视线，小声道歉，“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没等男生的回应，便绕开男生跑进便利店里。

        音响正播放着甜甜的轻快歌曲，店里只有一个店员还有一个在挑选东西的小姐姐，颜芙直径走到食品区，拿了一盒咖喱鸡排蛋包饭和一瓶草莓牛奶，又转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摆放雨伞的地方，挑了把透明的雨伞，她拿着东西，转过身，刚准备迈步往前走，随即又停了下来。

        正前方的路被堵住了，是刚才那个男生还有便利店里的顾客小姐姐，距离不算远，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小姐姐正在问男生要微信，闻声颜芙顺势抬眼看向那个男生，他站在小姐姐对面，身形高瘦，穿着纯黑色的运动外套，一只手拿把同色系雨伞，另一只手插在兜里，长得的确蛮帅的，一眼帅哥的类型，神情却冷冷淡淡的，像是丝毫不在意他面前的女生说了什么，只是礼貌地等着她说完然后拒绝。

        颜芙只好绕过货架，从旁边走到收银台前，掏出手机准备结账。

        嗯？

        颜芙盯着店员的视线，连按了几下锁屏键，仍是黑屏一点反应也没。

        该不会是没电了。

        颜芙的脸颊倏地红了起来，她放下手机，尴尬又局促地看向店员，“对不起，东西我不……”

        “一起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三明治放到收银台上，身后传来了几分钟前的熟悉的声音。

        店员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女生，又看了看男生，再次确认：“一起？”

        “嗯。”男生扫码付完钱，拿着三明治，没带任何停留地从她身边走过。

        见状，颜芙赶紧把东西装进塑料袋里，追了出去。

        出了便利店门，她伸手拽住男生的外套。

        男生停下脚步，斜眸瞥了她一眼。

        雨还在不停地下不过减弱了许多，细细碎碎的雨丝飘落，天色显得暗沉，闷热的暑气消散褪去，空气中带着股清爽湿润的凉意。

        颜芙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松开手，语气中稍带慌措地道歉，“对不起，”她渐渐攥紧手指，顿了顿，才鼓起勇气缓缓抬起视线对上男生漆黑的眼眸，声音轻软地说，“还有……谢谢你帮我付钱，可以你的手机号给我说一下或者你先加一下我的微信，等我回家就把钱转给你。”

        男生淡淡地低睨了眼，“不用了。”

        颜芙见他拒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再次认真而又诚恳地表达了感谢后，撑开伞走下了台阶。

        没走几步，颜芙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停在原地犹犹豫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转过身来。

        兜里的手机震了下，沈淮临掏出手机，看了眼短信，正准备回复时，余光里闯进了一双白色板鞋。

        “那个……”女生轻声打断了他，“你能不能再借我一块钱？”

        沈怀临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面前的女生。

        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意乱，颜芙怕他误以为自己是骗子，认真解释道，“我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坐公交车。”

        沈怀临从兜里掏出一块硬币伸到她面前。

        颜芙伸手接过：“谢谢。”

        这次，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思考着措辞，怎么说才会比较好，毕竟借了他两次钱，要是不还的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抬头望着他，手里紧紧攥着雨伞柄，轻声说，“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手机号吗？”

        沈淮临打字的手顿了下，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又客气，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不可以。”

        如此直接地拒绝，颜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怔了两秒，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表情，脑海中恍然闪现几分钟前便利店那个小姐姐问他要微信的画面，和现在的表情别无差别。

        啊……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再找借口问他要微信吧。

        想到这种可能，颜芙顿时变得紧张又慌措，她紧咬了下嘴唇，再次认真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钱还给你，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等我把钱还给你之后，你再把我删了，我真的没有想要你微信的意思。”

        沈淮临闻言，微蹙眉头，眼眸漆黑而明亮地觑着她，不带任何的情绪，冷冷淡淡的，沾着雨天的凉气。

        “不是，”颜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颊骤然爆红，手心都紧张的冒出了汗，语气显得慌乱无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要你的电话，真的只是想把钱还给你，你不要误会了。”

        一口气说完话，颜芙低着头，有些挫败地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她还是不合适和人交谈。

        总是会把事情搞糟掉。

        算了。

        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又不是她欠钱不还。

        气氛静默了半晌，正当她要开口说话时，耳边伴随着稀稀落落的雨声，他清冽而平稳说了一串数字。

        “电话。”

        ？？

        什么。

        颜芙表情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然后迅速从书包里找出来便利贴和一支笔，“你能再说一次吗，我刚才没记住。”她抬眼看着他，真诚地补了句，“谢谢。”

        “……”沈淮临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女生真诚的模样，极为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下，而后又将那串数字说了遍。

        -

        打开大门，客厅里一片漆黑，颜芙将雨伞靠墙放到玄关处，伸手按开灯，一瞬间，明亮的灯光将客厅照得通亮，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走到厨房将在便利店买的盒饭放进微波炉加热。

        趁着空隙，颜芙回客厅先给手机充上电，又回厨房等着饭热好后端到餐桌上。

        颜芙拔掉冲了百分之三十五电的手机，坐到餐桌前，点开微信添加朋友，将那串数字输了进去。

        下雨天信号有些不太好，加载圆圈转了五六次，他的微信才显示出来。

        头像是一张纯黑色的，左上角有两颗星星的图片，看着像是拍的。

        昵称只仅仅是大写字母，l。

        颜芙点击添加到通讯录，编辑了条好友验证，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语气各方面没问题后，点击了发送。

        【你好，我是颜芙，今天下午在便利店里帮我付过钱。】

        手机放到一旁，颜芙打开饭盒，刚吃了几口，就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抬头朝玄关看去。

        何秀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看到颜芙面前的饭盒，皱了皱眉，“晚上就吃的这个？”

        颜芙低头看了看饭盒，“嗯。”

        “这多没营养，怎么没去楼下的餐馆？”何秀脱掉外套，起身往厨房走，“别吃了，我再给你煮碗面条。”

        “不用了，妈妈。”颜芙说，“我吃饱了。”

        “下次别再买这些吃了，对身体没一点好处。”何秀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倒了杯水喝，“明天是不是要开学了。”

        “嗯。”颜芙说。

        “今晚早点睡，别再玩手机了，明天还要早起。”何秀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接着说，“你上次期末考试成绩我看过了，有点差，没有达到我预期的要求，除了语文英语还可以，其他几门都不太好，高二开学后，千万不能懈怠，接下来的这两年时间很重要，要是稍不留神有可能就会被别人超越，芭蕾课要不先停了吧小芙。”

        颜芙紧握着筷子，指尖微微泛白，她抬眼看着何秀说，“开学后我会努力的，芭蕾课先不要停。”

        芭蕾课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唯一可以放松的时间，如果连芭蕾课也被停了，恐怕以后的周末就只能在家里写卷子了。

        何秀看着女儿，想了想说，“行吧，看你下次月考，要是没有进步，芭蕾课就先别去了。”

        “知道了，妈妈。”颜芙收拾好便当，站起身，“那我先回屋了。”

        睡觉前，颜芙躺在床上，打开微信看了眼，还是没有通过。

        好友申请是没有发过去吗。

        还是他没有看到。

        唉。

        颜芙点开添加好友，熟练地输入他的微信号，盯着他的个人信息界面，思考了顷刻，手指往上一滑，退出了微信。

        算了。

        等明天再说吧。

        明天要是没有通过，就再添加一次。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房间被照得明亮而温暖。

        手机闹钟准点响起，安静的睡觉环境被打破，颜芙闭着眼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将闹钟关掉。环境再次恢复静谧，阳光洒到淡粉色的床铺上，少女白皙细嫩的皮肤淡淡的光芒，五官精致而小巧，细密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模样乖巧而安静，一副完全没有被闹钟吵醒的感觉，仿佛刚才响起的闹钟只是错觉。

        然而下一秒，闹钟再次响起，震动声在枕头边传来，少女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关掉了闹钟。

        颜芙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半晌后。

        穿着校服的颜芙打开房门，走到客厅，何秀正巧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刚起床的颜芙，说：“过来吃饭吧，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妈妈。”颜芙拉开椅子坐下，小声说，“我坐公交车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今天是你开学第一天，不能迟到。”何秀不容商量道，“我送你去学校，吃饭吧。”

        颜芙也没再说什么，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在这个家里，什么事情都要听她的，很少会有能沟通改变的。

        吃完早饭，颜芙回屋背着书包，站在玄关处等妈妈收拾好东西，一起出了门。

        这会儿还没到上班高峰期，宽敞的马路上，车辆并不多。

        颜芙安静地坐在后排，侧头看了会儿窗外，似乎想到什么，收回了视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好友通过。

        颜芙点开好友搜索，熟练地将男生的手机号输上去。

        要再加一次吗。

        可是昨天已经发过了。

        他没通过，是不想加的意思吧。

        再发一次，会不会惹人厌烦。

        颜芙看着他的个人信息界面，手指悬在半空，犹犹豫豫没有落下去。

        车子缓缓停下，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何秀透过后视镜看着玩手机的女儿，轻叹了口气，出声提醒道，“阿栗，学校到了，在学校少玩手机，好好上课。”

        颜芙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向何秀道别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开学第一天，来送学生的车子在校门口排起了长长的车队，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走进校园，广播里正放着轻快的歌曲，周围同学们吵吵闹闹，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颜芙绕过拥簇的人群，从旁边人少的小路走进教学楼。

        高二六班很好找，就在三楼楼梯口，教室里已经来了寥寥的同学，颜芙抬眼大致扫了一圈，教室里还有很多空位，但她第一眼先看向了教室最靠里最角落的最后一排，远离前后门，是个很少会接触到人，比较隔绝的位置。

        那个座位还没有人，只是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摞书，应该被人占了，颜芙低着头，回避着与同学们的对视，快步直径走到座位前，拉开椅子，坐下。

        教室渐渐热闹了起来，气氛变得活跃而喧哗，没过一会儿，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颜芙身体猛地一僵，手指捏着书角的力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我在校门口等了你半小时了都。”

        “起晚了。”男生懒洋洋的声音清晰传入颜芙的耳朵里。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将颜芙笼罩，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斜前排的座位也被另一个男生占据，一瞬间，周围被他们占据着，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颜芙垂着脑袋，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挪，然而下一刻，她的桌面被人敲了敲。

        “同学，你好啊。”

        是斜前面的那个男生。

        颜芙僵着身体，稍抬眼看着男生，礼貌回应，“你好。”

        那个男生似乎没有察觉出颜芙的异常，仍旧十分热情继续拉着她说话，“我叫潘彬礼，彬彬有礼的彬，彬彬有礼的礼。”

        “颜芙。”

        “艳福？”潘彬礼惊讶地怔了下，“同学，你这名字还挺特别的。”

        “颜芙。”她只好解释道，“颜色的颜，泡芙的芙。”

        “哦哦，颜芙啊，”潘彬礼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同桌叫沈淮临，我俩以前一个班的，以后咱们都是同学了，多多指教啊。”

        沈淮临？

        不是那个年级第一吗。

        颜芙怔了怔，没忍住好奇，偏头往旁边瞥了一眼，男生熟悉而俊朗的侧脸，顿时让她愣住了神，视线不加掩饰地注视着他。

        这不是帮她付钱的男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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