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周寻放在桌上交握的双手似乎感到了些凉意。
其实有的事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猜得到。毕竟姜小果是个认死理的姑娘，很多东西其实他也很清楚。然而此时此刻，这些话偏偏又是从阿姨的口中说出，他切切实实听到了，才真的更觉得有些不忍和心疼。
更何况，他和小果，当初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她。
见周寻一直不言语，娟姐又喝了口水，“我个别话可能说得稍微冲了点，但都是实话，你说我说的对吧？”
周寻似乎沉默了一会，看向对面的时候微微低头，“当初我的所作所为，确实对不起小果。我之前也想过不再打扰她、也由衷的希望她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毕竟她还年轻，也值得更好的。”
说着，他顿了顿，“但或许是我舍不得吧。所以我提早从上海回到普凌。虽然当时确实没有想过再去打扰小果的生活，但后面几次交集，好像又让我觉得，或许我还有机会。而我，也真的不想再错过了。”
“实话讲，我和小果无论是谁离开谁，其实都不会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后果，生活也依旧可以继续。”
娟姐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是心里觉得奇怪，一般这种时候在女方家长面前，男方不是应该表示自己多么多么离不开女方什么的才会更容易打动人？怎么这周寻在她面前就这么直白的把这话说出口了？不怕她对他有什么意见？这话听着不好听，这孩子也真够实诚的……
然而周寻再抬头的时候，眼神里却满是坚定，“但是于我而言，如果没有在小果身边，一定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我不想留有遗憾。也真的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彼此身边。”
“这不仅仅是弥补，更多的是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娟姐听得很认真，但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和小果之间相差将近十岁，之前又是上下属的身份。可能我和她两个人，在长辈眼里，并不是那么相衬。但是不怕您笑话，虽然我现在已经三十五岁，过了而立之年了，可小果确实是我遇见到的最真诚、最勇敢的女孩。遇见她后，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炙热。”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天真单纯、自以为是，爱耍小聪明，觉得她工作能力不够……后来慢慢地了解，看着她面对所有事情都横冲直撞着、从来也不叫苦不喊累，永远满怀热情的向前；加上后面工作上的接触，才发现她是一个很质朴、无畏又炙热阳光的姑娘。之前我也真的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像现在这样……”
周寻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去形容，然而娟姐摆摆手似乎是让他不用纠结这个，周寻于是有点尴尬的继续说着。
“抱歉阿姨，我说得有点多了……但，就是那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吧。让我想要，去靠近她，去再一次走到她身边。然后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这一次，尽力做到最好。”
周寻此时此刻的目光，既有坚定，也有一些温柔在其中，他一字一句道，“今天既然有机会和阿姨您谈一次，我想我还是应该做一个承诺。虽然实话讲，我不能确保小果和我在一起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风雨无忧，也不能保证她可以永远幸福。”
“……”娟姐听着听着，觉得怎么那么不对劲。他不是要做承诺么？虽然后面话说的挺中肯、也是实话实说。毕竟什么“保证幸福”、“风雨无忧”这些有的没的听起来漂亮归漂亮，太多人拿这个做承诺，然而说归说，却也真没人能做到。生活里风风雨雨多了，哪有说了这些就能成真的好事啊……
但是周寻在这强调他保证不了也太……和“承诺”二字好像也大相径庭啊……
然而娟姐听见他又继续说道，“但是我会尽力保证我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她身边。”说着，周寻似乎觉得应该严谨一点，“如果离得很远，我就尽快赶回；如果赶不回来，我就用别的方式最大可能帮助她；如果错过了，我就想办法全力去弥补……”
娟姐听到后面有点纳闷，怎么听着听着感觉挺好，就是有点奇怪？所以这能证明他现在说的这段话不是什么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来胡弄她，至少还算真诚？
周寻似乎也发现了他说话走向有些奇怪这一事实，于是及时收尾。
“总而言之——无论发生什么崎岖坎坷，我至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他会和她一起，无论如何。
“至于物质保障上，可能我比小果多出来的这十年也积攒下来一些积蓄，还算条件尚可？虽然风投界风险很大，但是还是有些不动产可以保障的，这点还请您放心。关于我和小果，我各方面也都会尽可能做到最好。”
“希望您可以放心，我和小果在一起。”
娟姐听了这么多，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倒也不用长篇大套的，果儿愿意，你对她真心实意、别辜负她，我也不会干预啥。”
“一定。”
“行了，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工作归工作，倒也不至于大年初一凌晨还搁这儿干，也注意健康。”娟姐说着往回走，“那我也回去了。”
“阿姨！”
娟姐闻言回头，“咋啦？”
“今天我和您交谈这事，您能先别跟小果说么？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行么？”
娟姐乐了，“你倒是挺心细，不过这还用你提醒？我还不知道这点？”毕竟小果还没跟她说这事，她就是再猜出来了也不可能戳穿自家姑娘让孩子难堪。
不过她也实在没想到周寻会想到这儿……
犹豫再三，娟姐还是说道，“果儿没说这事，不是对你……”
“阿姨！我明白。”周寻打断了娟姐的话。
娟姐脸上带着的笑意显然更胜先前，“行了，那就也别瞎担心了。我肯定装什么都不知道，装得老好了。放心吧！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行了行了，早点睡吧。”
“果儿！起来了起来了！”娟姐叫她，“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在人家家里还不知道注意一点。
“哎呀干嘛啊！大年初一啊，好不容易休一回……着什么急啊！扰我美梦……”小果避开娟姐拉开窗帘后照进来晃眼的阳光，又翻了个身。
“……”娟姐无语，“你梦见啥了？中大奖了？”
“我梦见周……”小果及时刹住，迷蒙中看到娟姐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别的编上，索性实话实说，“我梦见有人向我表白，说要做我依靠来着。”
小果经这么一闹，是完全醒了。
然而没想到娟姐一听，直接愣了——这孩子不会昨天啥啥都听到了吧？
小果心想真稀奇啊，头一回她亲口说这些敏感话题娟姐一句也没调侃，既没提周寻也没提相亲。
小果觉得好笑，“哎，这回你怎么不提相亲什么的了？”
“……”
小果这时打算直接去洗漱，毕竟身上睡衣很厚，温度也不算冷。结果谁承想一开门就看到了周寻从隔壁屋走了出去。
……不会吧。她刚刚说相亲，周寻不会……听到了吧？
这也太寸了……
早餐的时候小果就两耳不闻娟姐和叔叔的奇妙交流，专心致志的吃着碗里的山药和周寻拿给她的煎堆。
一吃觉得味道不错，连连夹着、不一会儿就吃了自己面前整整一盘。
这次小果自告奋勇要刷碗，趁着周寻和叔叔没来得及赶她就直接冲进厨房、戴好了手套。
娟姐这回倒是直接说，“让她刷一回吧。这民宿不包饭还款待了我们几顿，让她干点活，哪儿能白吃白喝？”
周寻这时候拿着收拾好的碗筷走过来，也没再拦她，只是对着她说——“就这一次。”
小果这时候和他肩并肩的站在水池前，才忽然想到一点。
“我第一次吃煎堆，你怎么知道我会爱吃啊，还特意在我面前放了一盘……”
周寻似乎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东西长得就像元宝，而且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意在‘煎堆碌碌，金银满屋’，一般财迷不管爱吃不爱吃，都会吃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小果这个小财迷昨天因为没有中奖而闷闷不乐了一阵子，他洗得好好的，忽然轻笑了下。
“……”小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面对如此“轻蔑”的嘲讽……
歧视！这是□□裸的歧视！
“财迷怎么了？我也没犯法吧，君子爱财……”小果刚嘟囔一句，然而还没说完，就听周寻继续说道——“更何况，你不是‘吃饭小能手’么？有你不爱吃的东西么？”
“……”小果忽然觉得真的应该换个话题，怎么一时间颜面全无了？
不对，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该她找后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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