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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可惜是周人


喝声过后,只见十余名女骑兵纵马走近。为首之人身着西疆族服饰、却又披着一身软甲、腰佩宝石镶嵌的长柄细柳尖刀、里衬却是飞锦团秀,怒视着王三等人。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开,在场的西疆人包括安巴图均半跪行礼道:“参见安玉主司!”

        “大家快快起来,不用行此大礼。”说罢一个燕尾翻身下得马来搀扶下跪之人。其余随从均是身着甲胄的女兵,也跟着下马,矗立身后。

        话说这安玉主司就是现任犍为土主的妹妹帖目安玉。不过众人都知道,自从十多年前,上任犍为土主帖目拓洪陨落后,犍为部原本的十三司属地便仅剩下本族的三司了,其余十司均改为周都朝庭西南道的十个县,归恩威郡管辖。就连原本的“犍为部南都”也跟着更名为“恩威郡城”。原来的土主府变成了镇南将军府,原本象征自治权的“犍为土主大宝”也变成了“西南道犍为土主之印”,这便是“迁府易印”的由来。

        来人年方二八,却有着一股子英气。向王三怒目道:“好你个狗东西,又在这里欺压我西疆族人!你真当我犍为部好欺负吗?”骂完手中细柳尖刀往胸前一举,露出一丝寒光。

        王三这玩意儿,平日欺压西疆百姓惯了的,却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赶忙陪笑道:“安玉主司,绝非我王三有意欺压,着实是这安家里的小子闹事在前。既然主司你来了,小的看在您面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安玉岂肯罢休,向前逼问道:“刚刚我在巷口已听明白了,你既然说是粗布四十匹,那把账册拿来我看看。若是真的要缴四十匹粗布,我便打他三十军棍,替他补上。若是说不清楚,便要了你的小命!”说罢看了元奇一眼。元奇见如此,把秋赋单递上,拱手行礼道:“这是安家里秋赋缴单,乃今年春核时,由岭阳县核准之数目。”那王三自是不敢对账的,假装拿出账目翻看了一遍,故作意外道:“看我这眼睛,真真是瞎了,刚刚竟然没看得真切,原来是粗布十匹呢。”

        安玉见他如此厚颜嬗变,更是怒火陡增质问:“好你个狗东西,你还真是瞎了狗眼了。刚刚言之凿凿,现在说你看错了!”言罢就要拔刀,这时,安玉身后一个随从上前制止,在安玉耳边耳语了几声,安玉只得恨恨的把拔刀一半的细柳尖刀回了鞘,骂道:“你这种周人,把你剁了喂我的狗都不配,哼!”

        这个架势可把王三一群人差点吓破了胆,见安玉收了刀,赶紧转向安叔叫到:“安巴图,你们安家里的秋赋账目准确无误,赶紧随我去入库封存吧。”

        安叔略带得意反问:“你不点点,货物有没有损耗?”王三等那还顾得损耗,赶紧离开这尊杀神才是正道。一伙人竟亲自动手驾着牛车急急忙忙的进入了仓库。安叔把牵毛驴的绳往元奇手中一递,反身追了上去,边跑边说:“小先生,你看着驴,我去招呼着牛车。”元奇接过缰绳反身再次拱手行礼:“这次,十分感谢主司仗义相助。”

        安玉气归气,但心里清楚,现在的犍为土主已不是当年的犍为土主了,刚刚只顾着生气了,现在方才认真打量了一番元奇。只见眼前之人,年龄约莫十三四岁,却在整件事中都一直不温不火,就连争执都显得从容不迫,倒像是久经历练的人。可身上穿着虽然干净,却显得寒酸。打量了一番,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穿着周都人的衣服?”

        元奇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皱了皱眉答道:“我是安家里的元奇,因我家先生是周人,故而着周人的服饰。”

        “那你是周人咯?”

        “或许算是吧!”

        听元奇答道自己是周人,安玉大感失望,神色暗淡又问:“你拄着拐杖,是个瘸子?”

        元奇听罢更是不喜,答道:“有腿疾而已!谢谢你的帮助,告辞!”说完便转身牵驴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玉也不阻拦,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这个人还不错,可惜了!”说完便上马走了,见安玉离开,其余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刚走出不远,身边随从便问道:“主司,刚刚您说什么可惜了?”

        安玉嘴上回答:“没什么”,心里却想:他要是我们西疆人就好了,看他外表虽然普通,但敢于据理力争又思辨清晰,收为己用,定能帮助兄长成就大业的......

        话分两头,元奇这边牵了驴,拄着拐杖没走几步便找了个清净的树荫歇息,等着安叔归来。元奇心想:这安玉主司,原本还想谢谢她仗义相帮,谁知竟也同其他人没啥两样......唉!

        不久,安叔缴完秋赋,驾着牛车回来,见只有元奇一人一驴,便问道:“安玉主司走了吗?今天可的亏她帮忙了呢,还没来及好好谢谢她就走了!”

        元奇也不正面回答,淡淡的说了声“咱们回去吧!”安叔自是不知后面的事,见元奇脸色平寂,还以为是因为刚刚自己说都是安玉主司的功劳,没提到小先生,因此惹小先生不高兴了。也不好搭话,只得殷勤的伺候着上了牛车。

        卸去货物,牛车里的空间便都空了出来,仅留下两个木箱和一张元奇当作坐席的兽皮,安叔把席幔遮住牛车顶棚,元奇坐在车中倒也凉快。路上安叔高兴的说道:“今年秋赋没啥损失,里长临行前给我多备了三两银子,让我需要时多方打点。现在省了下来,待会儿咱一起吃点好的,再来一壶好酒怎么样?”元奇见他如此,也只好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回了先前的旅店,让小二找了个临街的二楼桌子,叫了一只烧鸡、两个小炒、一碟花生和一壶酒。小二见二人衣着寒酸,机灵道:“二位客人,咋们小店可是先付账后上菜的,所以....”随后看着安叔,安叔拍桌子骂道:“你这小子,狗眼看人低,只管上你的菜,爷是差钱的人吗?”

        “那是,您二位自是不差钱,不过我们掌柜定的规矩,小的也没办法。”小二一脸委屈道。

        见安叔要发火,元奇安抚道:“安叔,就按他们额规矩办吧!”安叔也借坡下驴,撅着嘴啪的一下,拍出几个银疙瘩,约有三五钱。小二见状立马满脸堆笑道:“这几个小菜,只需一钱银子,要不了这么多。”说罢从银疙瘩中挑了一个下了楼。不一会,几个小菜摆在桌上,安叔斟了一杯酒递给元奇笑着说:“小先生,你也喝一杯吧!”往日里元奇自是不愿喝酒的,可今天觉得身体着实有些疲乏,虽在晌午,却觉得身体有些冰凉,想着喝点暖暖身也好。接过酒杯细细的品了一口,便看着窗外稀稀疏疏的人影。安叔见元奇愿意喝酒,那更是开心,也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约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西落,初夏的夕阳洒在身上甚是暖和。安叔吃菜喝酒尤为豪爽,又叫了两壶酒,在抱怨酒太贵的胡言乱语中趴着桌子睡了过去。元奇只觉越喝身体越寒冷,不知不觉间就多喝了几杯,乘着酒意和夕阳,倚着窗户围栏慢慢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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