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魔界的南部有处宽阔水域，名为幽湖。
余之萤倚在飞舟的窗棂上，朝着身边人向下指了指：“看见了吗？就是那。”
方解看过去，湖水是意外地黑，魔气浓郁到肉眼可见。而在这乌漆墨黑的一片中零星点戳出几个大白点，显眼得甚至有些霸道张扬。
“师尊，该梳理灵力了。”他收回了视线，哑然道。
余之萤没有回复，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放到人膝盖，双眸却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青年身上：“乖徒弟。”
“嗯。”方解应了声，然后轻轻握住那截手腕运转秘法，将盘桓在筋脉之中的灵力导向破碎之处。
他低着头问：“师尊，疼吗？”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微凉的指腹贴到了自己脸颊两侧，于是诧异地抬起了眼睛。
余之萤张开手掌落在青年唇边，闻言轻笑出声：“方解，知道你在意我，但也不必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
说着手上用力往上提起，一瞬那英俊面庞上的神情便丰富了起来。他弯起眼睛，柔声道：“这才顺眼。”
狭窄飞舟内吹来了风，幽幽阵阵，苦涩的药香味飘满了每一处。
方解心头颤了颤。
秘法开始起效了。灵力像在啃啮筋脉，又像万千潮水汹涌不绝。疼痛激烈、持续，残酷地将人死死固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余之萤脱力地向下栽去，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对上那双印有深海蓝天的眼睛，他呼出一口冷气：“方解，趁着年轻要多笑笑。”
“咱们落英谷可就你这么一个纯情宝贝了。往后再大些历经人世，识得情爱，到那时想要如此简单地开心就很难了。”
方解垂眼，无比艰难地才克制住自己抱住人的手不去用力。他只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拳。
从前每当听见师尊关切的话语，自己也会心跳，动容，在每一个夜里翻来覆去地高兴。可此时此刻这些话就像一把把软刀子，来来回回地割。
“师尊……”
“嗯？”
“你……你还会喜欢别人吗？”
余之萤一怔。
飞舟从空中落下，停在了幽暗莫测的湖水边。呆头鹅乍然被陌生修士侵入领地，顿时警觉起来，群起而沸腾，一只只围着用力拍打翅膀。
然而此中二人皆未有所动。
方解原以为师尊不会回答了，却在下一刻意外听到了回应。
余之萤：“你猜？”
我猜……
方解蓦地喉结一动，心中升起隐秘欣喜：“你会。”
攀着人艰难坐起来，余之萤挑眉：“不愧是我徒弟，当真是心有灵犀。比如此刻我就很喜欢你。”
方解不敢置信，刹那绷紧下颌。
“再比如后来我觉得笑晴与韩贞也不错，还有小宫、宜兰，后辈们都挺可爱的。只是，”余之萤缓了缓，又继续道，“只是对冰洲那般的喜欢却是不会了。”
何为眨眼天堂，转眼地狱。
方解几度张口，最终才能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余之萤对上他，疲惫地笑出声：“自然是因为没有力气了啊，傻徒弟。”
四目相对，彼此沉默，唯有呆头鹅激情的咆哮环绕。
灵力已经来到了身体里暗伤最严重的地方，如同钻子一样不断深入，痛入骨髓。余之萤抓住了方解的手，咬紧嘴唇。
“方、方解……”他难耐地又喊了人名字，“这几日夜里醒来总发现你不在，做什么去了？”
方解别过脸：“修炼。”
余之萤皱眉：“可我分明见你是拿着个小盒子发呆。”
猝不及防被师尊点破，方解耳根热起来，又不受控制地卷起手指。他确实不在修炼，而是去看那粒雪晶了。
雪晶离开了明霜雪之后不再有天地日月精华滋养，留存其中的灵力开始慢慢消散。自己探查过，那里面应当是一段类似记忆的东西。
他不知道冰洲又留下了什么，也不知道师尊若再看到会有什么反应。本是担心再次刺激到人，加上私心，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师尊。
可后来他也逐渐明白，那同样是治愈的良药。所以内心不免拉扯，以至于每日辗转反侧。
“你是偷藏了什么宝贝么？”余之萤问。
方解收回心神，将人扶好：“师尊说什么？呆头鹅太吵了，我方才没有听清。”
余之萤不曾想到乖徒弟竟然岔开了话题。他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摸到人皱在一起的眉心：“方解，你果然对为师有小秘密了啊……”
方解一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把他抱起来：“师尊，你的身体坚持不下去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余之萤任人抱起自己，然后闭上了眼休息，心里却在担心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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