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说是欢迎会，其实更准确来说是一场家宴。
卫华戚坐在餐桌上首，家里的厨师把做好的食物一份又一份地端上来，温祈良小心翼翼地帮着放菜。
等他坐下来一看，猛地发现卫睦松几人坐的位置和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习惯使然。
兄弟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沉默着，就连卫华戚也是，他只淡淡说了句“吃吧”便没再言语。
餐桌上的气氛尴尬无比，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卫米娜置身其中浑然不觉，她的眼睛都落在了一盘盘精致美味的食物上。她吃归吃，但吃到喜欢的会用勺子挖了一勺小心翼翼地送到卫华戚的碗里，笑眯眯道：“爷爷，你要多吃点。”
“好。”卫华戚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夹了起来塞到嘴里。
他的味觉已经不灵敏，只在食物刚入口时尝到了味道。
他转头望向餐桌，颤颤巍巍地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竹笋给了卫米娜。
卫华戚看着卫米娜的笑脸，余光无意扫过的画面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只见三个儿子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吃饭，似乎个个都心不在焉。
而他们的筷子只伸向摆在自己面前的菜。
卫华戚又重新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竹笋炒肉，分量几乎丝毫未减。
卫华戚垂下脑袋，只浅吃了几口便不愿再吃。
一场家宴在无声中吃完，卫华戚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温祈良赶紧去扶他，“不用，我自己走。”卫华戚挥了挥手，拄着拐杖慢慢地离开。
不放心的温祈良还是跟了上去。
卫华戚走后，卫宁宇第一个要走，这顿饭他吃得索然无味，他忽然看向徐妍，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徐妍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浅笑道：“不了，我今天还要上夜班，我自己开车去医院。”
第二个走的是卫霆优，他一吃完饭便闷头跑回房间，不像平日里那样黏着卫米娜。
餐厅里一下子便剩下卫米娜和卫睦松。
因为沈星家的事，卫米娜对这位二叔的观感更不好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想上楼去却被卫睦松叫住。
卫睦松蹲下来说：“米娜，二叔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排斥二叔？”
“哼，因为二叔是坏人，害沈星的爸爸生病了。”卫米娜冷哼一声，把脖子一扭，趁他不注意，立马转身跑向楼梯。
沈星？他是谁？卫睦松心有疑惑，却没有追上去。不知是不是餐桌上的气氛使然，他此刻胸口有些憋闷。
卫华戚由温祈良搀扶着上楼，路过二楼时，他习惯性地向锁了多年的大儿子的房间看去。
脸上弥漫着浓浓的哀伤，温祈良转移话题道：“董事长您看，什么时候带米娜去那个房间看看？”
“再说吧。”卫华戚摇了摇头。
温祈良安顿好卫华戚出来，一个转身发现卫米娜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伯伯，爷爷睡下了吗？”
温祈良把卫米娜领到她自己的房间，才压着嗓子说：“睡下了，米娜怎么还不睡？”
卫米娜摇了摇头说：“我睡不着，爷爷睡太早了。”
“那这样，”温祈良转了转眼珠子，“伯伯跟你商量件事。”
……
“啊？”卫米娜把眉毛紧紧锁在一起，小脸被她拧得皱巴巴的，“伯伯，我不要跟叔叔们住在一起，我要跟爷爷住。”
“不是这样。”温祈良耐心哄着她：“伯伯的意思就是要让米娜和爷爷住在一起，而且要‘坚定不移’地和爷爷住在一起。”到时候董事长的几个儿子肯定会为了大小姐频繁回来探望。
虽然这次家宴的氛围很尴尬，但那也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温祈良颇为激动，仿佛再过不久，他期盼的父子四人和睦相处的场面便能再一次重现。
卫米娜还是担忧：“伯伯，那二叔会不会把我抓回他的家里住？”她最怕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敢？”温祈良竖起眉毛，“董事长还在，米娜你放心，董事长不会让你去和二叔住的。”
卫米娜放了心，点头笑道：“伯伯，我知道了。”
卫睦松从卫家老宅出来，期间接了个电话，是度假山庄的项目负责人打来汇报项目进展：“卫总，经过我亲自走访，现在只剩下一个钉子户，等明天我再去一趟，好好地磨一磨这个钉子户。”
“嗯。”卫睦松挂断了电话，吩咐司机把他送去一个会场，他今天要出席一场慈善舞会。
会场外早有许多记者扛着摄像机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口，卫睦松一出现，那些记者便蜂拥而至。
除了商业问题外，他们还拿些网上的小道消息来提问，希望得到第一手瓜。
卫睦松从不回答这些问题，他自然地转向另一边，这些提问很快便被其他声音淹没。
在门口堵了一阵后，卫睦松终于摆脱那些记者进入会场。他一进去便是会场的焦点，叙旧的，想认识的，三三两两地聚了上来。
与此同时，沈穗坐在出租车里，也在往会场方向过来。
沈穗有些不安地抱着手机，自从她的爸爸被气到生病住院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她不得不把工作辞了，全心全意照料家里的酱油坊。
可惜家里的员工听说地要被卖了，全都无心工作，一天一天地磨洋工。
家里的地当然不能卖，沈穗握紧了手机，想起几天前，庄氏集团的人突然到了她家。
让她来参加这场晚会。
庄氏集团的人不想卫睦松的度假山庄项目如期开工，而她不想自己家的地被卖。
沈穗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来参加这场晚会。
出租车在会场门口停下，沈穗从车上下来，她一袭橙色抹胸纱裙，脚上穿着细带高跟，齐肩短发被全部梳起，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她气质优雅，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来时，有好几个记者差点把她错认为某个当红明星。
沈穗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会场，在越来越多的人里找寻卫睦松的身影。
她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红酒，假装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脑海里拼命地想着卫睦松的长相，期望能和会场里的某个人对上号。
忽然，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手上拿的红酒险些洒了出来。
“呦，这不是姓沈的吗？”
沈穗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打扮光彩夺目的女人也拿着一杯红酒，目光轻蔑地看着她。
沈穗记得这人，她叫安苓，是房地产商的女儿，和她的闺蜜早有过节。
安苓转了转眼珠，嘲讽道：“裴茹呢？你不是小跟班吗？怎么不跟着她？”
沈穗没理她，转身想走，安苓偏偏不让她就这么轻易地走了，快她几步堵在面前。
沈穗又换了个方向。
“咔”
沈穗的高跟鞋带忽然断了，她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绝对会摔得十分狼狈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托起了她。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沈穗站稳后赶紧松开他的手，低头一看，身上穿的裙子染上了一层红酒。
“不好意思，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那道嗓音又传了过来，沈穗抬头望去，随后整个人僵住，只见扶着她的竟然是她找了许久的卫睦松。
沈穗摇摇头说：“不用，我……”想起庄氏的人说的话，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手却被他牵起。
卫睦松误以为是他自己把沈穗撞倒了，他的目光在染了红酒的裙子和断掉的鞋带上，淡淡道：“还有你的鞋子，方便走吗？”
沈穗点点头：“还可以走。”
她没有要卫睦松扶，去了休息室。
侍者很快送来一条新裙子一双新鞋子。
沈穗忐忑不安地换上，再出来时，卫睦松竟然还没走。
他淡淡一笑，伸出手道：“这位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沈穗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搭了过去。
她一路被牵去会场，他们两个一进去，灯光立即打在他们身上。
沈穗换了一条红色明艳的裙子，裙摆还镶上了钻石，随着她的舞步熠熠生辉。
会场上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这支舞吸引，其他人也不跳了，停下来安静地欣赏这两人跳舞。
沈穗不太习惯跳这种舞，但卫睦松却十分配合她，她由生疏渐渐变成熟练，动作越来越标准。
等到音乐结束的时候，沈穗才如梦初醒。
所有人都给他们鼓掌，“……让我们来感谢卫睦松先生给我们带来的优美的舞蹈……”
掌声又再一次响起，沈穗脑袋却嗡的一声，耳朵开始耳鸣起来，人群向他们聚拢。
沈穗僵硬着身体，脑袋却不断回想起，为了自己家的地，卫氏集团一次又一次地派人过来骚扰他们，最后一次还害得爸爸病倒，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而庄氏集团的人却告诉她，只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所有媒体面前假装自己是被卫睦松始乱终弃的情人，庄氏集团的人便能借着这个由头大肆炒作，让他在海外合作商眼里的个人形象受损，从而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那么卫睦松的项目便不能如期开工。
听见卫睦松这个名字，沈穗恨得身体发抖。
卫睦松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十分从容地面对着汇聚过来的目光。
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女士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上前一步，关切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面前肩膀微微发抖的女士忽然转身，卫睦松看见了她眼里的恨意，“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突如其来地落在他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包括沈穗自己，她看了看通红的手掌，似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飞快地转身，提着裙摆拨开人群逃离了舞会。
这场突如其来的插曲似乎真的太过震撼，所有人都呆呆地地看着沈穗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会场里。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卫睦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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