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回露水坊

护身符连着两个人，夏秋秋也受了伤，她简单调息后，颤抖着手去扶君泽。

        “…师伯觉得我心狠手辣？”君泽缓缓站起，看向了夏秋秋。

        “没、没有。”夏秋秋从袖中掏出了素白手帕，递给了君泽。

        君泽看着手帕没有接，他垂着眼眸，道：“花澈的修为比我高，如果不这样做，死的是我。”君泽从来不喜欢解释，可是或许是因为受伤了，他的坚强有了裂口，委屈逃了出来。

        夏秋秋愣愣地看他，她似是在他墨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泪，可仔细去看，那里又什么都没有。“我知道…脸上沾了血，擦擦吧。”夏秋秋再次递了手帕。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君泽很懊悔自己露了软弱，他接过了手帕。

        夏秋秋道：“花澈伤重，一定会去露水坊里拿那只玉眼。我将赤焰留给你，你回元府和云帆、月晞会和，我忙完就回来。”

        君泽望着夏秋秋的眼睛，道：“一起去。”他当然惜命，可是她救过他，助她渡劫，今日又赶来救他，给他施了护身符，还将本命神武给他用。

        第一次，有人愿意帮他，就算她不怀好意，有所图谋，但她帮了他是真。

        夏秋秋看向他递回的赤焰，笑着道：“区区小妖，又受了重伤，不足为惧。”她抬手又将赤焰推回给君泽。男主命运坎坷，遇上危险的概率实在太大了，此刻受了伤，说不定恶妖忽然就会冒出来。

        园子里的风忽然大了起来，鬼气四溢。眉眼温柔的女子提着红灯笼站在了亭子顶上，阴森森道：“居然敢说主人是区区小妖…找死！”

        殿前的纸人悉数出现了她的身后，各持兵刃冲向了夏秋秋与君泽。

        夏秋秋抬手，赤焰落回手心化作长鞭，鞭落之处，纸人被灵焰点燃，坠落了。

        眉眼温柔的女子转身要逃，被夏秋秋的长鞭卷落在了君泽的脚下。

        夏秋秋手中的长鞭化成利剑抵在了女子的脖颈上，她喊了声：“红辛！”这女子站在栏杆边盯着元路的魂看了很久，所以，夏秋秋断定她是红辛。

        夏秋秋：“你来的正好，省的我去找你。我问你，露水坊屋檐上挂着的那颗眼睛是谁的？”她原本以为那颗眼睛是花澈的，可是花澈对着君泽眼波流转时，两只眼睛都很生动。

        红辛看向了君泽，道：“公子容貌无双，不似凡人，我认定了公子修为高深，这才刻意带您过来……您以为花轿旁多了一个人，我真的毫无察觉吗？”红辛又看向了夏秋秋。

        夏秋秋勾起了唇角，道：“如此，我倒要谢谢你了。”君泽这样的容貌被惊为天人实属正常，可她隐匿了气息，又贴了隐身符，红辛不可能发现，她此刻说，不过是想博取她和君泽的信任。

        君泽幽幽道：“你不确定我是否有能力应对，就将我带了过来，将我置于险地，你怎么还有脸说。”

        红辛抬眼看着这两人，讥诮道：“两位仙君可真有夫妻相，一样的刻薄。”她反正是鬼了，也不怕再死一次。

        君泽蜷缩了手指，他垂着眼眸盯着红辛，一幅你死了的表情。

        夏秋秋瞬间冷脸，厉声道：“满口胡言。你信不信，我打散了元路的魂魄，让他永无来世！”

        红辛掩过眼中的慌乱，道：“你是修道之人，你不敢。”

        “如果花澈知道是你出卖了她，你说，她会不会因为报复，打散你丈夫的魂魄……我耐心有限，你最好马上回答我，露水坊的那只眼睛到底是谁的！”

        “不知道…可我听主人和它聊天时，唤过它姐姐。”

        …花妩的吗？可花妩不是被月影的师门刨了丹，死了吗。

        夏秋秋：“司姻娘娘帮你长留人间，让你可以和丈夫长相厮守，她帮了你，你为何要害她？”

        红辛温柔的眼神中盛了痛苦，她道：“父母早亡后，我被元家收养做了元路的童养媳。元路生来痴傻，但心地善良，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婚后不久，公公从白老道祠堂里求来了黄符，治好了元路的痴傻。我原以为元路聪慧后，我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可没想到…”

        红辛悲伤难抑，她颤抖着声音道：“可没想到元路变了心，他开始整夜整夜地泡在露水坊，我劝说他几次后，他连家也不回了，我等不到他回家，就去找他，然后我们吵了起来，我从楼梯上摔落。我原以为他不爱我了，可是我看到他抱着我的身体痛哭，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他再也不去露水坊了，我舍不下他，就迟迟没有去投胎，我的灵魂飘到了司姻娘娘的道观，她留下了我。”

        “然后呢？”夏秋秋收了搭在红辛脖颈上的赤焰。

        红辛跪在了夏秋秋的面前，继续道：“我一心想和元路长相厮守，可司姻娘娘说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了让我死心，她拘来了元路的魂魄，让元路在我和青莺之间选…青莺她是艳鬼，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的诱惑…司姻娘娘不信爱情，不信男人，她根本是想要元路死。”

        红辛向夏秋秋叩首，她道：“求仙君救救元路，让他继续活下去，如果不能活下去，去投胎也好。我不要他这样活着，我受不了。”

        白色的苇花依旧随着微风起伏，弦月的清辉照亮空中飘飞的白色絮花，夏秋秋声音和缓，没有喜怒：“他杀了你，你还想救他？”

        “他是被艳鬼迷了心窍，我不怪他。求仙君救他。”红辛再次恳求。

        夏秋秋双手负在背后，道：“我原本是要去追花澈的，可你拦了我，我现在必然追不上了。”

        “…贡山广场，那里埋了很多人，阴气重，司姻娘娘经常去那里采补。她去露水坊拿了玉眼后一定会躲到贡山广场去。”

        夏秋秋瞬间瞳孔地震，贡山广场是原书中男主取得法器“杀”的地方，凶险万分。当然，凶险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男主取得法器的重要时刻女主是一定要见证的。

        夏秋秋与君泽对视后，道：“先去露水坊救人。”

        “嗯。”君泽点头。

        夏秋秋看向了红辛，道：“你是随我们一起去露水坊救人，还是去贡山广场盯花澈？”

        “我去贡山广场盯着花澈，她不死，元路没有生路。”红辛眼神坚定。

        花澈若是逃出了雾城，要想抓她，就难上加难。在龙琼羽到来之前，还是得盯紧了她。“你在那里等我，我救完人，一定赶过来。”

        “谢仙君。”红辛再拜。

        夏秋秋放大了赤焰，踩上去后，冲君泽道了声：“上来。”这不是夏秋秋第一次御剑飞行，却是她第一次载人飞行，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身躯又高大伟岸了许多。

        又装到了，爽！

        六月的晚风清凉，夏秋秋载着君泽飞过了连绵山野，远远看见了万家灯火。

        从荒凉到繁盛。

        坐落在江面上挂满红灯楼的露水坊里面灯火通明，可却听不见人声。

        夏秋秋放出神识查探后，带着君泽从天而降，从大门里走了进去。

        看客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不见一位美人。楼顶的玉眼被摘走了，楼内的障眼法正在一寸寸解除。

        “看来，花澈已经带着玉眼离开了…君泽，我去贡山广场查探，你救完人后先回元府，等你师父到了，你们再一起过来。”夏秋秋看着君泽，满眼深情地去拉他的手。

        等到碰到了君泽的手，夏秋秋才发现他的手凉得挂霜，手掌上蒙着常年练剑磨出的薄茧，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冷峻得生人勿进。

        “注意安全。”夏秋秋用食指在他的手背轻轻点了两下后，急忙松开了他的手。若是被这样有力的手扼住咽喉，片刻间定失了性命。

        掌心残存着她带来的温热，迎着她的深情目光，君泽点点头。他面上沉寂得如松山上的雪，可脑海中却忆起了刚才发生过的场景，满园雪白的苇花，苇花丛中身穿暗红衣袍、墨发被银蛇盘扣束起一半的女子挥舞赤红的长鞭，明艳洒脱。

        耳垂慢慢泛了红，君泽看着夏秋秋在眼前消失后，开始施法救人。

        君泽的额间慢慢沁了汗，身上也热了起来。突然，催欲的雾气从看客们的身上喷了出来。

        君泽眸色一沉，旋身飞起，抓住了悬挂在楼阁中央的红帐。

        露水坊的灯火在一瞬间幽暗，紧接着是门窗紧闭的声音，无数艳鬼依在了栏上，摇着团扇，对着君泽浅笑嫣嫣，身穿青色罗裙的花澈斜依着四楼贵间的门框，嗔道：“小郎君好狠的心～”花澈心口被赤焰绞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敞在那里，还在渗血。“我还以为小道君戒了欲，对女人没了兴趣，却不料，小道君原来是眼高。”

        整个露水坊被罩在法阵里，而且法阵的力量比一开始强了数十倍。花澈分明伤重，那只玉眼蕴含的法力竟如此厚重。

        “小道君如此高洁，今日却要失身在此。待你那貌比天仙的道侣回来，发现你是因为纵情身亡，不知是会心疼你，还是会怨恨你？”花澈用团扇掩着脸做作地笑了两声，然后道：“有趣，有趣，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了。”

        楼顶无形的屏障瞬间被撕开，重新出现的玉眼爆散混沌之气，楼里的残破一寸寸消退，艳鬼们个个修为大涨。

        红帐承受不住君泽，传出了撕裂声，君泽往下落去，众鬼欢呼着一拥而上。

        花澈笑吟吟地瞧着热闹，可后背忽然一凉，紧接着是剑穿过皮肉发出的簌簌声。

        印满符咒的赤焰贯穿了花澈，符咒从花澈的伤口爬出，瞬间锁住了花澈。

        花澈甚至来不及叫一声，就垂下了双臂，合眼沉睡了。她手中的团扇落在地上，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夏秋秋从乾坤袖中拿出了锁妖囊，将花澈的灵识一点点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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