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日上下

“轰、轰！”深夜，雷声突然炸响，因为今世和前世的记忆片段交织而睡不沉的毛斯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走出兵备所中的临时居所，毛斯发觉天空中并没有下雨。

　　“左良.奎克攻城了？”城南外紫色光团闪现，隆隆的魔晶炮声像是闷雷一样响起。

　　“嘟、嘟！南城兽人攻城了！”巡夜人口中的警哨拉着长音，原本沉睡中的瑞德班戈城立刻热闹起来。

　　“毛斯在吗？”一名城防军敲着兵备所的大门高声喊着。

　　“在，有什么事吗？”毛斯开门应了声，敲门的城防军虽然在陈.莱因哈特的身边见过，但是毛斯并不知道名字。

　　“陈大人有令，相关城防用具马上输送南城，兽人攻城了！”接过城防军交上的调配文书，毛斯确认过城主印信后，向着也在看热闹的伊贝克一摆头，“准备物资，快安排人手了！”

　　随着伊贝克开始带人忙碌，毛斯长出了一口气，亲力亲为自己怕没这能力，兵备所的东西在哪，守城物资是啥自己都不清楚，有伊贝克在身边确实是个好助手。

　　南城外，左良.奎克的数千人马已经排开阵势，护卫着调集的十五门大、小魔晶炮轮番开火。

　　“吹号进兵！”随着一声令下，绵长的号角声响起，最先的刀盾兵护着登城云梯开始前进，刀盾兵之后又夹杂着步弓兵。

　　“别急着上城，小心观察！”陈.莱因哈特看着层层推进的兽人，向着等在城墙下的佣兵喊到。

　　“大人放心，左良.奎克不过是个蠢豹子！”回话的佣兵头领看来听说过左良.奎克，话语里有些不屑。

　　“大人，打胜了赏钱加倍不？”另外一个佣兵头领也问到。

　　陈.莱因哈特正准备说话，城外嗖嗖的飞来一片长箭，越过城头飞落下来。观望的乡兵纷纷躲藏，也有中箭的开始惨叫、呻吟。

　　奔驰的兽人弓骑兵射过一轮后，立刻回撤，前进的步弓兵停下步伐开始分布开，站好位置后，也向着城头上射起来。

　　“树挡板，上城！”第二波箭雨落下后，陈.莱因哈特把手一挥，示意佣兵们到了上城防守的时候。众佣兵顶着挡板或者盾牌开始涌上城头，弓弩、魔晶枪开始向着快到城下的兽人开火。

　　城内，毛斯、伊贝克带着十几个人推着装满箭枝、刀、矛的车子急忙忙的赶往城南。越接近城下，聚集的人越多，毛斯不得不不断的吆喝着让人让路。

　　“兽人上城头了！看！快杀啊！”看热闹的人们高声喊着，全然不顾偶尔有长箭落下。

　　好不容易走到城下的毛斯抱起一捆长箭，捡过一面蒙过牛皮的盾牌护在身前，“照应好了，跟我上城！”

　　因为兽人已经杀上城墙，城外的炮响、箭雨都停了下来，现在只剩下厮杀。

　　见到毛斯准备上城，伊贝克面露难色的拉了他一下，“大人，咱们是兵备所的，可不是挣卖命钱的佣兵！”

　　楞了一下的毛斯，回头一看，跟来的几个人脸上都带着惧色。

　　“杀啊！杀！”看热闹的市民群情激奋，可手无寸铁，只能看着佣兵在城头厮杀。毛斯见状跳到满载刀、枪的车子上。

　　“瑞德班戈城的市民们，我是城里的铁匠毛斯，这里刀矛俱在，有想上城杀敌的吗？”喊了一声后，毛斯四下望了望。

　　原本在吆喝的人群马上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看向毛斯。

　　“没人？原来瑞德班戈人城里敢战的都是些外乡人，城里人只会看热闹的乱吆喝！等兽人杀进来时，你们吆喝的声音要再大些！”被毛斯一讥讽，果然就有年轻气盛的忍不住了，来到毛斯的车子前，拿起刀、矛看他能继续说什么。

　　“只要兽人杀过城墙，那就离城破不远了，现在你们看热闹，下一步就是要挨刀了！以兽人的德行，你们想让亲人、子女任人宰割吗？”毛斯大声的问了一句。

　　“不想！”回答的声音虽然纷乱，但是答案都一样。

　　毛斯抽出腰刀在手中的盾牌上一拍，“是爷们的，拿好了家伙，跟我上城！保家卫城了！”

　　团队作战佣兵的战斗力远不如兽人，拼斗中踩着云梯上城的兽人越来越多，眼看城头就要失守。督战的陈.莱因哈特心中大急，现在自己手中根本没有多余的佣兵可用来支援。

　　“如果瑞德班戈城破，陈.莱因哈特就愧对自己的职责了！”把自己的佩剑一抽，陈.莱因哈特准备亲自带队上阵，“但愿死得其所，随我杀敌了！”

　　“杀啊！杀兽人啊！”陈.莱因哈特的话音未落，城墙的台阶下，一群人已经冲了上来。有土布短衣雇工的，也有袍服长衣商人的，一群人瞬间冲出已经占优势的兽人中，开始卖力厮杀起来。

　　“保家卫城！看，杀退兽人了！”毛斯大声的呐喊着，不时的给众人鼓劲，这些没经过战斗训练的人，只能靠一鼓作气，兽人不过因为瑞德班戈城生力军的加入，稍稍有些收缩，就被毛斯喊做撤退了。

　　果然听了毛斯的喊声，城上的厮杀更加激烈起来。临时武装起来的瑞德班戈市民不断有人倒下，但是拼死之气下，已经把兽人挤压回缩。

　　“轰轰！”瑞德班戈城头也开始开火，魔晶小炮向着聚集在城下的兽人频频射击，顿时把攻城兽人的阵脚打乱了。东、西两门增援的佣兵适时的加入战斗，兽人在城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不断有撤到云梯上的兽人同后边的人挤压在一起，更有为了逃命的兽人直接跳下城墙。

　　“快，命令魔晶炮继续轰城！”观察着城头的局势，见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快被赶下城头后，左良.奎克急忙发令。

　　“回大人，魔晶炮现在过热，没法继续用了！”炮队的兽人军官禀告到。

　　“什么？这些破烂这么不经用！”左良.奎克轻声的连骂两声，接着用力的一跺脚，“收兵！”左良.奎克本就是佯攻根本没期望夜袭能攻占瑞德班戈城，这不过是做个恐吓的姿态，让城里的人进一步在守城和投降间分化而已，也让城里的“百达克”快些行动，有点紧迫感。

　　看着兽人迅速的撤回，陈.莱因哈特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夜袭极为突然，似乎是马上就要被兽人占住城墙，如果没有那些拼死上城的瑞德班戈城市民，肯定要危急了。

　　站在城头，毛斯也吐了一口气，左手上的盾牌已经开裂，右手不断的感觉胀痛，一场厮杀下来在亢奋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失落。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军人，看着遍地的尸体，毛斯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迷惘，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世界中，自己需要怎样活下去！

　　把破损的盾牌一扔，毛斯默默的走下城墙，现在各自忙碌的人们，已经没人去在意刚刚鼓动众人上城的毛斯。穿长袍的中上层人士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短衣的底层人士已经开始在城上兽人的尸骸上摸索起来，希望能够找到意外的财货。

　　“大人！我们……”伊贝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见到毛斯衣衫溅血，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看到毛斯有点失神，伊贝克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大人！”

　　“我没事！伊贝克，我问你，兵备所中可有人会制作魔晶火器？”一场厮杀下来，毛斯算是见识到冷兵器战争的面目，以瑞德班戈城的兵员素质，必须要使用火器才行。

　　“大人，那是国家监管之物，瑞德班戈城没人会做！”见到毛斯对自己这些匠户胆怯没做追究、斥责，伊贝克小心的回答着。

　　“国家？以我估计兽人帝国肯定不会只针对一个瑞德班戈城，太阳帝国现在究竟如何没有一点消息。呵呵，人人自保而已！”听到兵备所里没人会制作火器，毛斯摇摇头，看伊贝克的神态，他应该没说实话，不过此事自己得找陈.莱因哈特，这可是战略上的大事拖不得。

　　上午时分，议事厅中再次热闹起来，以陈.莱因哈特和道格勋爵为首的长老会发布命令，城防军和市政人员组成一个个小组，开始走街串户统计人口。同时为了加强城内人员管理，瑞德班戈城内开始施行联保制度，每条街指定一名城防军军官管理，以维护治安、调配物资和登记预备兵力，全城又划分为四个区来管理各街道，由城内德高望重的士绅进行领导。

　　“半人！这里委任书，这条街和队伍就交给你了！”受陈.莱因哈特的指派，由道格勋爵陪着，毛斯从卡斯汀上尉手里接过了铁匠街负责人的委任书，毛斯的职责从兵备所扩大到了整条街。

　　“轰、轰！”队伍还没接收完毕，南城的方向上再次传来阵阵炮响，似乎是左良.奎克又开始攻城了。

　　听到这炮声，毛斯心中突然一紧，感觉肾上腺素上升的激动后，用力握了握拳头，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一切都由我们来应对了！”卡斯汀上尉说完，马上和道格勋爵离开了。

　　“伊贝克，你安排个机灵点的人到城南，尽快把战况消息传达给我！”毛斯向伊贝克说道，作为地头蛇这个矮人远比自己熟悉铁匠街。

　　“你，快点去，有什么消息快传给大人！”伊贝克向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指，然后摆了摆手催促着。

　　被指定的孩子看看伊贝克又看看毛斯，挠了挠鸡窝一样的红头发后，转身就向着城南跑了。

　　南城外的炮声参差，很快城头上反击的炮声也响起来。全身甲胄的左良.奎克远远的看着瑞德班戈城头，冷却后的十五门魔晶炮正在轮流轰击城墙，而对面也在胡乱的还击。

　　“呵呵，这等小炮岂是我的对手！”发现城上魔晶炮的射程极近，所谓的还击不过是徒劳的声势后，左良.奎克得意的一笑，这瑞德班戈城武力孱弱还是徐图之为妙，不值得付出大伤亡，自己这里敲山震虎希望能有些收获。

　　“命炮营不间断的给我轰，轰塌了城墙有赏！”左良.奎克又看过一眼后，转身回了营帐中。

　　“大人，城南兽人仅是炮击，并没有其他行动！”派出去的孩子很快就回来汇报了。

　　“其他各处没什么异常？”毛斯又问。

　　“一切正常，只是城内妇孺有些惊慌。市民们又吵着要上城！”孩子笑着回答。

　　“这左良.奎克打的什么主意？”毛斯也暗自纳闷，难道左良.奎克信了说自己在城外的说辞，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施压。不过这样也好，瑞德班戈城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左良.奎克攻城越晚，对于瑞德班戈城整合内部就越有利。

　　交代过伊贝克工作后，毛斯听着炮弹砸在城墙上的声音，小心的爬上城墙。看过远处兽人的魔晶炮阵地后，见到己方还击的不过是五门魔晶小炮，便让佣兵们停止射击，免得浪费魔晶。

　　“快停火！停火，你们这是在浪费，根本不起作用！”走到一群佣兵中，毛斯大声喊着。

　　“你是谁？这里危险，快下去！”佣兵中的炮长也是个实在人，见到毛斯一个年轻人上了城墙，连忙劝他下去。

　　“其他守城的人呢？”没回答这炮长，毛斯询问起其他守城佣兵的去向。

　　“外边只是开炮，又不攻城，早上打了一仗，现在人都在城下躲着休息呢！”炮长一边笑着对毛斯说话，一边准备让炮手们继续开炮。

　　毛斯看这炮长在这群人中很有威信，但是一身的痞气，又不像是普通佣兵，便问了一句。

　　“老哥，怎么称呼？”

　　“桑托斯！”那炮长回了声。

　　毛斯看看城外，左良.奎克的那些炮兵似乎在敷衍了事，魔晶炮射出的炮弹不是瞄准瑞德班戈城的城头。看了一阵后，毛斯一头雾水，按说城外的魔晶炮应该是向着有人的城头开炮才对。

　　“他们是想把城墙轰塌！”桑托斯向着外边看了一眼后，对着毛斯说。

　　桑托斯说的很随意，毛斯又把这个炮长打量了一番，这桑托斯一脸皱纹挂着苦相，脸上攒着的黑灰让皱纹显得更深刻。寻常的麻布衣服斜穿在身上，挂着的佩剑走起路来又飘又晃，怎么看都是个酒馆里的老无赖。可偏偏这个桑托斯说的这句话，应该是个用魔晶炮的行家。

　　说完，桑托斯的脸上挂着一副苦涩的神态，看着远处的兽人炮兵，思绪好像飞到九天外了。这是个有故事的人！看到桑托斯心中有话并不想说，毛斯也没有勉强，拍了拍桑托斯的肩膀，一个人下城了。

　　“如果兽人是想要轰塌城墙，那就比较麻烦了！”思考了一下后，毛斯感觉还是先找陈.莱因哈特比较好。

　　进入议事厅，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本职，陈.莱因哈特正和道格勋爵两个人在商谈什么。

　　“大人，兽人的炮火似乎是想要轰塌城墙。城中除了城上的魔晶炮外，是否还有其他可用的魔晶炮？守城的魔晶炮射程太近威力也不足！”怕带给议事厅中这些人不必要的恐慌，毛斯把陈.莱因哈特拉到一边后，小声的说。

　　“城主府里确实有大威力的魔晶炮，但是这魔晶消耗也可观，所以一直没能使用。”陈.莱因哈特对于魔晶炮的使用有些谨慎的过分了，如此重要的守城重器，竟然空锁着。

　　“组织扩充城防军的事情商量妥当了？”毛斯又问了一个问题，早上的时候民众自发武装参战，说明组织城防军还是可行的。

　　“此事正在安排中，近日内就应该有眉目了！”陈.莱因哈特很具有外交辞令的回答。

　　原以为陈.莱因哈特能马上安排扩充城防军，没曾想居然是慢慢来，这让毛斯心中一冷，心说自己也不是瑞德班戈城的军事主官，现在好像是自己有些多事了。毛斯脸上的失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毛斯神态上的变化，让陈.莱因哈特心中一叹，碍于自己兽人的身份，在政务上陈.莱因哈特过于放任长老会的存在了。

　　见到陈.莱因哈特没说话，毛斯转身就走。毛斯准备回兵备所后，找伊贝克合计合计，瑞德班戈城肯定是守不住的，自己得早做打算，按照自己前世得来的经验，自己应该挖地道藏身，而且还要收集些物资，这些东西都得提前预备。

　　“毛斯，兵备所中既然已经有了安排，那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陈.莱因哈特这话说的挺隐晦，就是说毛斯被解职了。毛斯暗暗有些伤心，不过也超脱了，陈.莱因哈特在瑞德班戈城给毛斯落了户籍，算是瑞德班戈城的市民了。

　　其实毛斯不知道，新成立的长老会经过紧急商议，准备把城内的军事力量分为三类，一部分是雇佣守城的佣兵团，一部分是城内士绅募集的自家护卫，另外就是还在商讨扩充中的城防军，分东、西两部分，分别由道格勋爵和卡斯汀上尉两个人领导，陈.莱因哈特名义上是城主、军事主官，实际手里掌握的只有自家的狮族士兵，成了被架空的光杆司令。后勤、兵备等等也各自安排好了人员，兵备所现在已经由一位道格勋爵推荐的人管理起来。

　　陈.莱因哈特的性格偏软，被架空也不太在意，可是见到毛斯的神情后，心中又有些不忍，现在的安排是各方妥协的结果，这样对于毛斯似乎有些不公平。

　　出了议事厅，毛斯这才想起自己在瑞德班戈城中并无居所，吸了口气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应该上哪去。

　　“网络小说里都是主角迅速上位，扮猪吃老虎，我咋还是位卑言轻啊！”其实毛斯没发觉自己来到这里不过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

　　迷惘了一阵后，毛斯准备随处看看先找个能居住的地方，瑞德班戈城并不大，各条街道以行业分类，算是泾渭分明。

　　“毛斯先生等等，等一下！”毛斯的脚刚刚踏出议事厅的台阶，身后有人喊了声。毛斯一回头，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快步追了上来。

　　这中年人身材不高，一张方脸微微有些发圆，身穿商人的长袍，一手向着毛斯直摇，看起来是急忙追过来的。

　　“您，可是叫我？”毛斯有些意外的问，追上来的这人，自己并不认识，看这人能出入议事厅，看样子也是瑞德班戈城长老会中的一员了。

　　“呵呵，布尔，在这瑞德班戈城里略有产业。想请你喝一杯？不知道能不能赏个面子。”追上来的布尔介绍下自己后，主动提议要和毛斯聊一聊。

　　听过后，毛斯欣然一笑，算是答应了，现在自己吃住都没地方解决，能有人请吃饭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位布尔原本还怕毛斯拒绝，听到毛斯答应的干脆，高兴的走在前边，便进了不远的一家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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