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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和那女子(十)


要想饭菜好吃,似乎总要放一点油,再加上多了一人用饭,孟阳家中原本至少还能用大半个月的豆油,此刻竟已见了底。
        白星要去老镇长家中拿脉换药方,孟阳便与她同去,正好送一些自己做的糖蒜,顺便回来的路上买豆油。
        邻居嘛,就是要有来有往,不然光拿人家的,心里过意不去的呀。
        看着孟阳将几头漂亮的糖蒜转移到巴掌大的小坛子里,白星眨了眨眼,径直翻过墙头,去自己屋子里挑了几个最大最好看的柿子出来。
        柿子已经放软了,柔嫩好似琼脂,只要剥开表面的薄皮,立即就能吸呢。
        进门时刘奶奶又在喂猪,见他们来十分欢喜,叮嘱了花仔不许抢食后,忙一手一个拉着进去,不由分说端了一盒芝麻棍糖出来,“尝尝,甜的呀。”
        孟阳送上甜蒜,看了白星一眼,后者忙如法炮制,两手托着三个红彤彤的大柿子出来,小声道:“给您和爷爷吃。”
        刘奶奶立刻笑眯了眼,欢喜地接了,赞不绝口,还特意隔着窗朝里面喊,“老头子,看两个孩子,又带东西来啦!”
        刘爷爷从里面唔了声,像高兴又像责怪,“小孩子家家的……”
        芝麻棍糖是用麦芽糖混了芝麻做的,中空且有又许多蜂窝状小孔,非常酥脆,若手上没个轻重,直接就捏碎啦。
        麦芽糖本就极其香醇浓厚,而芝麻又是出了名的喷香,这两者混在一起,真的想不好吃都难。
        刘奶奶对糖蒜很感兴趣,拉着孟阳交流心得。白星左手举着芝麻棍,右手伸出去给刘爷爷拿脉,咔嚓咔嚓一口接一口,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的。
        屋子里炕火烧得极旺,稍微有点闷,今儿日头不错,刘奶奶就把窗子开了换气,从这里望出去,恰好可以看见小花圃。
        月季花遭了一场雪,竟也顽强地熬了过来,本就红红的花瓣越发如血般鲜艳,正随着瑟瑟寒风微微摇晃。
        这可能是它今年最后一茬花了,再到明年,盛开的又会是谁呢?
        管他呢!
        它浓翠到近乎墨色的叶子也摇摆着,花颈挺得笔直,仿佛对这点寒意不屑一顾似的。
        倒是山茶花提前就被搬进屋子:它们是耐不住北方寒气的。刘爷爷每天都往上面喷一点水,四周也摆了许多水盆,使空气不至于太过干燥。
        简直像照顾小孙子一样呀。
        而这些小孙子们也很争气,一个个奋力绽放,那红的黄的白的山茶花,花瓣又厚又浓,肉嘟嘟的可爱。
        白星正看得入神,冷不防一根带着老茧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抬头一看,刘爷爷有些无奈道:“把脉的时候先别吃。”
        瞧高兴的这劲儿,两条腿晃啊晃的,脉象都乱啦!
        花儿就那么好看?
        于是白星立刻不敢动了,活像一座木雕一般,嘴巴也抿得紧紧的。
        刘爷爷:“……”
        倒也不必如此,你这一紧张,脉象更乱。
        而当刘爷爷示意她换另一只手时,她马上将芝麻棍糖换到空着的手中,嘴巴也疯狂咀嚼,将已经微微融化的芝麻糖吞咽下去。
        唔,捂热了之后更甜了。
        临走前,刘奶奶还偷偷喊他们过去,笑眯眯往各自两边的口袋放了茶叶蛋,低声道:“那老货本就觉少,偏还爱喝茶,我把他的茶叶都煮了茶叶蛋,拿给你们吃呀。”
        两个人四个口袋,每个口袋里一只,好似瞬间多了四个圆滚滚的热源。
        正屋那边传来刘爷爷的咳嗽声,故意拉得好长。
        刘奶奶偷笑几声,摸了摸白星脑袋上的小卷毛,“去吧。”
        “哎。”
        两人出了门,对视一眼,忍不住各自掏了一只茶叶蛋出来。
        刚煮好,还热乎乎的呢,要是现在不吃,放凉了多可惜呀?
        鸡蛋外壳已经被染成可爱的茶褐色,表面有许多特意打碎的纹理,毫无章法地想四周蔓延,有香喷喷的热气幽幽散发,源源不绝。
        咕咚,白星吞了下口水,才要下口吃,却听前面传来一声嬉笑,“啧,那边两个小呆子。”
        两人下意识抬头,就见吴寡妇穿着件秋香色的绣花袄子,正探出半个身子来冲他们笑呢。
        “风口里吃东西,也不怕肚子痛,”她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过来。”
        小孩子家家的,真是不知道厉害。
        两人乖乖过去,回过神来时面前又摆了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里面浇了一点酱油和油辣子,红的黑的白的颜色交汇,朴素又美丽。
        “刚学着做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帮我尝尝。”吴寡妇在旁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抬了抬下巴催促道。
        帮忙呀,这倒是不好拒绝呢。
        两人忙一手茶叶蛋,一手豆腐脑,左右开弓。
        吴寡妇真的是把做豆腐的好手呀,不管老豆腐嫩豆腐还是豆腐干,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如今就连这传说中极难的豆腐脑,也很有模有样。
        真滑呀,压根儿就不是吃进嘴里,而是吸着的。只需要微微嘟起嘴唇,朝里一吸气,那被勺子切成一块一块的白嫩豆腐脑便“嗖~”的一下,乖乖钻到嘴巴里去啦!
        豆腐脑的汤汁混上茶叶蛋蛋黄一起吃,竟也很协调呢。
        孟阳还啧啧赞叹道:“刘奶奶的茶叶用得好呀,入口回甘,好茶,好蛋!”
        两人唏哩呼噜吃完,对旁边笑吟吟的吴寡妇竖起大拇指,“好吃的。”
        然后就被吴寡妇赶走了。
        出来时碰见康三爷,也不知他在人家门口站了多久,他神色复杂地盯着白星看了许久。
        白星面无表情回看,然后光明正大地打了个饱嗝。
        康三爷:“……”
        白星砸吧下嘴,忽然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直接让出大门口的位置,意思是腾地方给你看呀。
        康三爷:“……”
        走吧,赶紧的,这熊孩子看着就闹心!
        ************
        因硝制狼皮的料用完了,白星要去采购,还想顺道去皮货探探行情,若合适的话,回头就把那张狼皮卖掉。
        拿银票总比带一卷狼皮上路方便。
        孟阳要去打豆油,那油铺隔着白星的目的地不远,便一道走。
        真要说起来,其实桃花镇所有的商业铺面隔着都不远。
        这实在是一座很小的镇子,勉强可以被称一句“繁华”的也不过以中大道和中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为中心,向外蔓延三两个街口的范围,即便全程步行,也不过大半个时辰就能走一个来回。
        本地最大,也是唯一一座二层酒楼就坐落在镇中央,矮矮的土土的憨憨的,一点都没有大都市那种华贵精致。
        反而……似乎有些憨态可掬的意思,像本地地主家的傻儿子。
        当初白星半夜趴在二楼屋顶观察情况时,时不时会产生自己在趴王八盖子的错觉。
        不少小贩就挤在酒楼外头摆摊,格外热情地招揽客人。大凡出入酒楼的,多是手里有些闲钱的客人,再不济也是能狠心攒钱去打牙祭,总不至于在这个当儿让家人失望吧?
        若说平时有三分可能会买,那么在酒楼门口,就可能有七成呢。
        临近年底,这样狡猾的小心思也显得有点可爱。
        除了本地人之外,还有不少外地行脚商人涌入,想赶在年前发一笔小财哩!
        骤然增多的摊子,商铺门口的披红挂彩,还有那些在外地读书、打工的游子,也都陆续赶了回来……好像就连大家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
        一切都让人逐渐意识到:新年将至。
        就是这一个个的不起眼人,一段段只属于自己的不起眼的故事,硬生生凑齐了小镇的烟火气。
        白星又看到了当初她刚来桃花镇时吃过的那家陕西面馆,斗大的墨字依旧显眼,盆装的羊肉还是喷香,只因天冷,空气中飘荡的白色水汽更浓了似的。
        而那小二似乎也没有再认出她来。
        可能是因为,当初的自己不过是匆匆旅人,而此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像长住客了吧?
        每走过一家店,孟阳都会介绍下店铺的招牌,有的是面好吃,有的是花卷揉得好,有的鸭子做得棒……甚至就连那个卖猪头肉的大爷喜欢额外多送人半勺卤汁,他都说得津津有味。
        好像在这个书生眼中,周围的一切都那样鲜活可爱。
        白星跟那个双眼半睁的猪头对视片刻,想起书生说明天要吃卤味的承诺,忽然有点口舌生津。
        天气渐冷,道路中间都被过往车辆压实,很容易滑倒,百姓们便都挨着路两边走。
        大冬天摔一跤可不是好玩的,尤其老人,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呀。
        两人刚走过“方娘子针线铺”,就见对面酒楼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儿,穿一身很讲究的细绸棉袍,外罩兔皮小短褂子,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孩子。
        白星见过这个小家伙,只不过对方应该没见过她。
        如果她当时没看错的话,这被裹得圆滚滚的小子应该就是酒楼王掌柜的儿子。
        叫小东?还是小冬来着?
        小孩儿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后瞅,生怕有人来追,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不看路,一脚踩到路中央的冰疙瘩上。
        他瞬间失去平衡,哎呦一声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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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星: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反正出门就被一路投喂……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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